陶落守在白止胤榻前,寸步不離。
天色很快暗下,白止胤的身體又冷了下來。
陶落急忙將室內三個火爐都移推至床榻旁,用棉被將他裏三層外三層包好,但依舊無濟於事。
陶落心急如焚,幹脆自己解了外衣中衣,脫得隻剩一件單薄的裏衣,脫靴鑽進了他的被窩,手臂將他腦袋緊緊擁在懷裏,用身體供暖。
白止胤的身體冷得像塊冰,方一觸上,陶落被凍得直哆嗦。
她打了幾個寒磣,咬著牙,愈發地將他抱得緊。
這般到下半夜,白止胤身體才又回溫了些。
燭光搖動,白止胤輕啟眸子,醒了過來。
鼻尖一片暖香拂來,他微怔了怔,費勁將頭從那暖懷裏抬起來,望著身側緊緊抱著自己的人兒,驚道:“茗兒?”
陶落渾身被汗濕透了,碎發黏了一臉,合著眸,沉沉睡著。
這丫頭怎麼爬上了自己的床了?
白止胤怔了半晌,望著床榻前的火爐和滿床的厚棉被,突然反應過來原因,看著陶落的眸間氤氳出幾分柔情。
他抬手將她摟進自己懷裏,觸手之間才發覺這丫頭渾身隻著了件輕薄的裏衣。
白止胤有些局促,他又輕喚了聲:“茗兒?”
陶落從夢中驚醒,驀地睜眼,見白止胤醒來,她撲進他懷裏激動道:“師尊,您醒了?!”
香軟身子撲懷,白止胤渾身僵了僵,卻也不忍心推開,隻輕撫她額頭,理了理她臉側耳根被汗打濕的碎發,道:“為師無礙。”
懷中之人久久沒有出聲,隨即他聽得她小聲哽咽起來。
白止胤大手撫摸著她的頭,喚道:“茗兒?”
“師尊,都是因為我,你才中了那冥羅冰火。”陶落悶沉著聲道:“弟子這段時間還到處下峰去玩,絲毫沒有注意到你的病,弟子該死。”
“茗兒……”白止胤沉吟片刻,極力斟酌了詞彙,勸慰她道:“命數天注定,不是因為誰。何況死生皆乃常事……”
陶落大驚,怎麼直接說出死生這種話來了?
難道這冥羅冰火,真的無法可救?
她打斷他的話,從懷裏抬頭靜靜看他道:“師尊,弟子說過,倘若師尊死了,弟子會為你殉情。”
“你……”白止胤怔怔看她,輕斥道:“你莫做傻事!”
“你若死了,我便履行我的諾言。”
“君無茗!”白止胤輕喝道。
“所以你不能死。”陶落前所未有的認真道:“師尊,弟子知道你不在意生死,但我怕,我怕你死。”
她將他撫摸自己頭的手拿下,小手鑽進他手心,與他大手十指交疊,激得白止胤顫了顫。
陶落道:“師尊,在這個世界上,命數是可以改的。所以你告訴我,究竟何法可治這冥羅冰火?”
命數,可以改?白止胤神識恍惚片刻,終究搖頭道:“縱使真有那法,也是水中撈月,鏡中看花,徒添期頤,最終一場空。”
“師尊?”陶落實在不知,她家師尊這態度,究竟是該誇一句淡泊,還是斥他一聲消極。
她驀地低頭,貝齒懲罰性地輕咬了咬他的手指,驚得白止胤忙將手抽回,被握住,沒抽成功。
陶落道:“你真的忍心,看弟子在你死後孤零零的,為你殉情嗎?”
“你……”
“縱使是水中撈月,也要撈一撈。究竟是何法,你快說啊~”
白止胤還是奈何不了她。
事實上,他不管什麼時候,都奈何不了她。
白止胤沉吟許久,終於道:“為師以前有一位好友,名喚淩空子,乃是位藥仙。”
“他可以治這病?”陶落喜道。
白止胤道:“他若在,或許可一試。但淩空子自從升仙後,便避世不出,為師亦無從尋他。”
陶落道:“我帶你去找他。”
白止胤捏捏她的手,笑道:“胡鬧,四海九州,忙忙人海,你要如何尋一位避世仙人?”
陶落想了想,道:“師尊你放心,我自有辦法。”
她將臉湊近他,呼吸噴在他喉間,道:“師尊,我們收拾收拾,弟子明天帶你去找他。”
白止胤隻當她是玩笑話,拍拍她後腦勺道:“明日之事,明日再說,睡吧。”
陶落乖乖點頭,小手開始不規矩地蹭上他的胸膛。
白止胤一僵,正要阻止,卻聽她依舊不放心道:“師尊,你的體溫還是有些涼。”
她摟緊他,悶悶道:“以後,我每天給你暖床。”
白止胤愣了愣,笑顏逗她道:“那多麻煩你。”
陶落悶在他懷裏,暗自深吸了口他身上的冷香,蠱得她暈頭轉向。陶落搖頭道:“不麻煩不麻煩,這都是弟子應該做的。”
誰家的弟子,是應該給師尊暖床的?
燭火耀動在白止胤深幽的眸子裏,眸中蕩漾出幾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