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南掙了一下,沒有掙開。
好在這個懷古壁周圍人跡罕至,也還不至於讓那些小弟子發現。
他臉悶在沈行露胸口,聲音也悶悶的。
“你讓為師與你去魔域,做什麼呢?你不是,不是要大婚了嗎?”
沈行露敏感的捕捉到,楚召南這句話中的酸澀。
他鬆開手,扶著楚召南的肩膀,彎下脖子與他對視。
“師尊,你是吃醋了嗎?”
楚召南臉上浮起一絲紅暈,他眨了兩下眼睛,轉過臉。
“胡說八道,你成親是好事,為師為什麼要吃醋?”
沈行露輕輕笑了出來,手指蹭過楚召南柔軟的唇,又在上麵啄了一口。
“我與白仙兒是要成親了。你們修真界最近也在為這個事情焦頭爛額嗎?魔域也在為了迎娶妖族這位聖女大興土木。”
楚召南沉默的聽著,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原本手搭在沈行露的腰邊,也慢慢的放了下來。
“可是這個人,隻是我父尊給我選的,我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我本來就是個人魔混血的雜種,如今又讓我娶一個妖族,嗬……”
沈行露的話語中帶著濃重的自嘲。
“我這種人人厭棄的血脈,就該在我這一代斷了去。再也不複存在。”
聞言,楚召南心頭忽然疼了起來。
他想到當年沈行露小小的一個,跪在地上朝著眾人磕頭,磕到臉上鮮血淋漓的樣子。
想到那個躺在地上,毫無氣息的花魁沈秋月,想到那個不值錢的鼻煙壺。
心就像是被一把小刀子,慢慢的刮得鮮血淋漓。
忍不住輕歎了口氣,楚召南回應的將沈行露環抱住。
這個那人如今已經長得這麼高大,腰肢健碩,抱起來很有安全感,再也不是當年那個伏在他懷裏,哭的滿臉淚痕的小孩子了。
而是一個成年人,一個翻雲覆雨的魔子殿下。
“沈行露,你是最好的。不管你在旁人眼裏怎麼樣,你在我眼裏,永遠是沈行露,永遠是最好的。你不要妄自菲薄自己的血脈,這樣的血脈,是你母親留給你的,最深沉的愛。”
“你說全世界都厭棄你,可是你想想,你母親當年是怎麼為了你委曲求全,為了你能將你帶大,她忍辱負重,吃了多少苦。”
沈行露手指一下子握緊了。
“嗬,母親。我那個人族的母親,就是在我父尊的欺騙下,從一個漂亮的花魁,變成了最低等的花姐,這一切的一切,都因為我身上的下賤的血脈。”
楚召南猛地抬頭,堵住他兀自喋喋不休的嘴巴。
這不算是一個美好的吻,確是沈行露最需要的一個吻。
兩人的牙齒碰撞,疼的楚召南臉都皺了起來。
可他沒有退縮,沒有避讓。
沈行露在最初的錯愕以後,很快沉浸其中,他扶著楚召南的後腦勺,銀質的發冠冰冷,卻在他的手下漸漸暖和了起來。
良久,兩人分開,眼底都是氤氳的水汽。
“師尊,這是我第二次問你,你和我回去魔域好不好?”
楚召南尷尬的擦了一下嘴唇,撇過臉。
“不好。為師是一個仙君,若是真的與你去了魔域,我師尊必然手持長劍直接殺過來。”
不去,去了,我又算是什麼呢?
算是你的座上客,還是算是你的長輩,要接受你和白仙兒成親時候的跪拜?
沈行露鬆開他,眼底的失望和失落都顯而易見。
“師尊,你總是輕而易舉的就對我說不可以,讓我走,讓我一個人走。我真的希望我不要長大,在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你和我說的,都是‘師尊永遠不離開你’,可是不過數十載,你怎麼就變了呢?”
甫的從他的懷裏脫離,懷古壁上,春風尚未到遍,凜冽的寒風吹得楚召南身上一陣戰栗。
沈行露眼裏的情緒外泄,他無法忽視,更無法回應。
“那時候,你還小。為師自然可以到哪裏都帶著你。可是如今你已經長得這麼大了,哪裏還有天天跟著師尊的道理?”
聞言,沈行露冷笑一聲。眼底的柔情和落寞都消散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冷漠與晦暗。
“對,我長大了,所以你就離開的這麼幹脆。師尊,你想讓我回魔域,我就回去。但是,我和白仙兒的婚事,你就沒有什麼想要和我說的嗎?”
風吹過,沈行露腰間的銀鈴叮當作響,聲聲刺著楚召南的耳膜。
“這件事情,你若是自己願意,為師又有什麼好阻撓的?”
楚召南說出的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沈行露卻相信了,他輕笑一聲,後退了兩步,從楚召南的麵前轉過了身。
“師尊啊,你還是這麼誠實,也還是這麼冷酷,連騙我一次都不屑於。我知道你看不上我,這麼多年,你從來都隻是把我當成你的弟子,從來沒有過用眼睛好好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