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季無諫從後麵伸手用虎口卡住了白未晞的嘴,白未晞立即止聲。
白未晞不敢動,借著微弱的光線朝著手背看去,才發覺碰到自己手背的不是蟲,而是季無諫的玉佩流蘇,頓時鬆了一口氣,麻掉的手臂逐漸恢複了知覺。
季無諫察覺到她冷靜下來,就逐漸放下了手。
那兩個人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個小動作,又渾然不知地講起了門內八卦。
“那個外門弟子,竟然恬不知恥地在外門呆了三年也不走。是我早就羞愧得離山而去了。”那人戲謔一句,笑著說。
“我聽說她不是喜歡林師兄嗎?莫不是為了林師兄吧?”
那人又嗤笑道,“就她也配得上林師兄?每日披頭散發、蓬頭垢麵,離得遠了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說著說著,那兩人大笑起來,前仰後合,一邊還不住地拍打著窗框。
白未晞捏緊了拳頭,後槽牙都咬緊了。
然後白未晞感覺到季無諫圈住她腰的手收緊了一些,另一隻手正準備捂住她的嘴。估計是怕她又一不小心狂躁起來,敗露形跡。
那兩個人笑夠了,其中一個說,“回去吧。”
隨後,兩個人提起卡在架子上的燈籠,慢悠悠地離開了。
等他們離開了好一會兒,白未晞一掌打開了櫃門,從櫃子裏蹦了出去,因動作幅度太大,險些沒站穩,好險扶住了牆壁。
季無諫慢悠悠地從櫃子裏出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又撫平了袖口的褶皺。
白未晞一腳踩在凳子上,用手扇著風,氣惱道:“今天才知道全門派的快樂都是我提供的。”
季無諫微笑,說,“還以為師姐會大發脾氣呢。”
白未晞疑惑地看著他,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問,“我這還不是大發脾氣?”
季無諫搖頭,安慰道,“是他們不了解師姐,所以胡說八道,師姐莫要生氣。”
白未晞看向他,問:“那些內門弟子是不是都這麼說我?”
季無諫猶豫了一會兒,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又道,“我勸說過他們,他們仍舊不改。”
白未晞看向季無諫,隻見季無諫眉頭微蹙,嘴唇微抿,眼神溫柔地落在她身上,透露出小鹿似的純潔。
白未晞仿佛看到他身後若隱若現的白色羽翼。
師弟真是太可愛了。
白未晞心都化了。
哪裏還能再沉浸在這糟心的情緒中,大度地擺了擺手,說,“隨他們說去吧。我又不能把他們的嘴縫上。”
此時,季無諫朝她靠近一步,溫溫柔柔地問,“為什麼不能?”
在他的目光注視下,白未晞覺得嘴唇有些發幹,盯著他說不出話來。
季無諫又打趣道,“師姐方才的表情實在可愛。”
白未晞連忙移開視線,看向了窗戶,心裏打起了鼓,忽然又回憶起了剛才在櫃子裏的親密接觸,一瞬間紅了臉頰。
她手足無措的樣子,完全收斂起了平日的跳脫,反倒顯出幾分嬌羞。
季無諫彎了彎唇角,又朝她靠近了一步,伸出食指正要在白未晞的側臉上劃過。
白未晞卻忽然轉身,快步離開,還說,“咱們快走吧,要是被發現就不好了。”
季無諫逐漸收斂了笑意,一陣涼風裹挾著枯葉從窗外滑入,落入他的掌間。他慢條斯理地朝白未晞的方向走去,細碎的枯黃葉片從他的指縫間隨風飄散。
兩個人很快溜出了靈寶閣。
月上中天,月華如練,整個山林都是灰蒙蒙的,使人如墜五裏霧中。
“師姐,我送你回去吧。”
白未晞埋頭往前走了一段,山林冷風一吹,她忽然平靜下來,轉過頭時又恢複成了平常的樣子,對季無諫說,“沒事,我一個人回去吧。就不麻煩你了。”
季無諫輕聲道,“不麻煩。”
白未晞擺了擺手,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還怕走夜路不成?這世上又沒有鬼。”
季無諫幽幽開口,壓低聲音道,“怎麼沒有呢?刀勞鬼、餓死鬼、吊死鬼,不勝枚舉。”
忽而幾聲寒鴉啼鳴,枝影橫斜,鬼火攢動。
白未晞看向地上的長條形投影,驚駭地跳了起來,就快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