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不算太久，約莫一刻鍾左右，便隻剩下幾片零星的雪花了。
“停了，我們走吧。”
談澗月伸手牽住宗識玉的袖袍，他正凝神盯著她的表情，一個沒留神，險些被拉個踉蹌，好懸才跟上她的步子。
亭中幾個看著兩人踩在雪地裏的背影，紛紛意味深長地相視一笑，也慢騰騰地走出府去了。
來到市集，綠珠跟在談澗月後頭，其餘人則是四下分散開來去買自己喜歡的。
談澗月吃火鍋更偏好素食，但口重，挑了好幾種青菜，也買了幾種魚蝦，與其說是讓宗識玉來挑食材，倒不如說他就是來陪她的，全程沒有怎麼插手。
她手肘稍稍撞了一下宗識玉，“沒有喜歡吃的麼？”
宗識玉搖了搖頭，顯然，他是不重口欲的人。
她隻好自己挑，選了幾個看起來宗識玉會喜歡吃的菜，差不多了就讓綠珠先付銀子，如果她還有什麼想買的也一並讓她去了。
街道上的雪已經掃到兩旁，兩人並行在集市之間。
街尾的一條窄巷之中，雜亂無章，是菜販們丟死魚爛蝦的地方，卻也是乞丐的聚集地，泛著一股特殊的腐爛酸臭味。
不知道是什麼人，一腳將木桶踢翻了，倒出了一堆已經腐化的魚蝦屍體，味道傳得周圍全都是。
有商家堵上鼻子，操著木棍，越過那點腐爛的屍體停在巷口，十分厭惡地看著裏麵的人，“又是你們這群臭乞丐，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在這裏辦事兒！”
說著他就拿起木棍準備打人。
“還不快滾！”
從巷子裏一窩蜂地湧出幾個渾身破爛的乞丐，其中還有兩個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女人，依稀可以看出原先這身衣料有多麼的華貴。
其中一個應該是腿軟了，腳一滑就倒在商家的腿邊，企圖抓他的褲腳，“救我，救救我！我給你錢，給你很多錢！”
“起開！臭乞丐！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千金小姐呢？滾！”
商家輕蔑又不屑地踹開這人的手，滿臉晦氣地回到攤位上擦手。
這一出混亂的鬧劇，被談澗月兩人看了個清楚明白。
從雜亂的發髻之下，可以窺見那兩張布滿髒汙的臉，正是被趕出談府的林香母女，奇怪的是，不見談晚凝的身影。
她又轉念一想，談晚凝有謝青雄相助，必然不會悲慘到哪裏去，此時怕是已經在九星門做高高在上的入門弟子了，她的母親與妹妹卻在泥潭之中掙紮。
談澗月抱著憐憫的目光走進了一步，但林香看到兩人的一瞬間，卻像是瘋了一樣地胡亂尖叫，她的手穿插進本來就蓬亂的頭發裏撕扯，目光呆滯又恐懼。
“不要過來！不要害我！不是我，不是我！”
她東張西望著，最後視線定格在地上的爛蝦屍體上麵，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去抓那些碎蝦肉往嘴裏塞，沒過一會又幹嘔出聲，嘴裏麵不斷地碎碎念。
“別過來……別過來……我吃，嗚嗚嗚嗚，不要殺我！”
談雲是沒瘋的，陡然地看見林香這一副瘋樣，被嚇了一大跳，試圖把她拉起來，“娘！你怎麼了！別吃，別吃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