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息探查左郢的記憶,正看得入了迷。
左郢卻忽然醒來了。
“你……”羽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因為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事,大概率已經被他發現了。
“神女姐姐,我不是壞人!”左郢從床上一躍坐起,他直視著羽息說。
他有著那種獨屬於少年的、赤誠而熱烈的眼神。
羽息做神女已有一千年,從未見過有人界男子如此——他眼裏明明白白地寫著對自己的仰慕和喜悅,但並無所求,也並不自認身份低微、作奴顏婢膝之態。
“你膽子很大。”
羽息板著臉,沉著地說。
左郢迅速下床,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叩首。
“左郢向神女姐姐行禮。”
但還未等羽息回應,左郢便又直起身來,抬頭望向她,露出一個無聲的、開心的笑容。
“左郢知罪。擅闖景焽地界,是不得已而為之……並非有意冒犯神女姐姐!”
“如何‘不得已’?”
左郢卻不急著解釋,一雙桃花眼含著笑意,神采奕奕,反而有意賣乖道:“神女姐姐,我膝蓋骨好痛……我可以起身回話嗎?”
“起。”
羽息冷冰冰的心被他的眼神盯得融化了不止一點,但當了一千年的神女,她早已喜怒不形於聲色。
“神女姐姐應該已經探查過我的底細,”左郢揪起自己的衣領,眉頭微皺,目露嫌惡意,“這身魔界的製服,不過是我一時的生計所托。”
羽息略微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父親離世後,看著家徒四壁、空蕩蕩的屋子,我決定外出謀生。聽聞魔界改革,我便報名加入了其中人族選拔的訓練營。在那裏,我知道了修仙和修魔……”
左郢停頓了下,忽然問羽息:“神女姐姐,你想知道凡人或者其他族類的修魔之法嗎?我可以講給你聽……”
“不必。”
羽息直接打斷他。
拒絕任何一個套近乎的可能性,是長久以來作為模範神女的習慣。
即使是關於魔界的最新的一手情報,那也並不在自己的職責範圍內。
“你隻需要解釋你是和誰、是怎樣進入景焽地界的。其他關於魔界的一切,如果需要,我會將你帶到其他神女那裏。”
左郢看起來沒有任何受挫的情緒,反而緊接著問:“我可以有幸知道神女姐姐你的名字嗎?”
沉默了片刻,羽息最終緩緩地吐出兩個字:
“琥嶸。”
左郢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又恢複了爽朗的笑容。
(左郢內心:神女姐姐告訴我她自己的名字時,為什麼要那麼糾結?甚至還有那麼一絲絲的不確定?)
羽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撒謊。她到現在,其實莫名其妙地有些焦慮——好像自己正在做一件十分離經叛道的事。
但仔細想想,也不過就是救了,不,不對,自己根本沒有出手!
她隻是沒有嚴肅地處罰一個混進景焽地界的凡人而已。
而且,據左郢所言,他還是“不得已”進來的。
這怎麼能算得上是離經叛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