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郢在頤城,盤下了一座賭坊。他本就是以賭起家,深諳其中規則,也知道賭坊產業的進銀能力。
左郢感覺自己的大半生都在“賭”。
闖入景焽地界,是賭;邀請神女同行人界,是賭;拿出兩個小兔燈,也是賭。
幾乎每一次,他都賭贏了。
神女待在人間的日子並不多,但左郢知道:
她心裏有他。
不然她根本不會來人間。
左郢原本是要將自己的那份妄念,永遠地埋在心底的——最過分也就是借著曖昧的小禮物、借著旁人的誤會打打閑趣了,他知道他不能逾矩。
可乞巧節那日,她的舉動卻讓他心底的欲念直接破土而出,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
他很快參悟了這其中緣由。
也許每一個成神者都會懷念最初當凡人的日子,她履神職,卻也有做自己的需求。
在他麵前,她可以不用再做神女。
左郢很慶幸,那日自己說的是“不願成仙成神(伴她左右)”,而是“做她的人界侍衛”,否則——
左郢抬手摸了摸自己發間鴛鴦紋樣的簪子,無聲地笑了。
否則那日這支簪子就該插在自己的喉嚨上了。
偶爾,賭坊的主人也需要麵見接待貴客。左郢總會被問到,為何戴著這樣一支質樸的發簪。
他總是淡然一笑:“夫人親手為我簪上的,不敢不戴。”
左郢後來專程去了城北尋過那“徐公”,那小攤主雖然黑心,說的卻是實話:人家四世同堂,每一代都夫妻和睦、兒女成群。
每每神女來人界找他,他便會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務。
他們就像被無數世人羨慕的眷侶一樣,遊遍山川大澤,覽盡人間繁華。
他會為她洗手做羹湯,會教她騎馬與牧羊,會尋來人間設計精巧的小型機關為她製造驚喜。
左郢有時也會自嘲,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她開心。
可她開心了,自己便也開心,難道不是嗎?
就像這一次神女到來,左郢一如既往地為她準備了驚喜。
他特地蒙住了她的眼睛,將她帶到一個漆黑無光的屋子中。
屋子裏的所有擺設也蓋著一層不透光的黑布。
左郢先解開了蒙在她眼睛上的紗,然後將蓋住屋內陳列擺設的布的一角交給她,示意她掀開。
在她動手的一刹那,左郢也吹滅了手中的燃著的火折。
是深海的王宮。
夜明珠鋪了一地,散發著柔和的、朦朧的光亮,這讓羽息得以看見:珊瑚裝飾在床的四周;像海藻一樣光滑的錦繡綢緞浮掛在牆上;還有河蚌殼做的點心碟、海螺殼做的茶杯……
這些浪漫的事,做一次兩次,不難。但是,一百年的光陰,每一次她來找他,他都會給她驚喜。
她說其實自己並不需要這些,但左郢卻說:
“我很期待與你的每一次見麵。在見不到你的日子裏,我都在為和你見麵做準備。這樣想的話,等待的時間才不算難熬……”
她不知道左郢籌備這些奇珍異寶要花費多少錢財精力。
她隻知道,再有一千年、一萬年,她都不會再遇到一個比左郢更愛自己的男人了。
羽息緊緊地抱住了左郢。
“左郢,我們孕育一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