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婭微微欠身,恭聲道:“參見殿下。”
她不認識姬子熙,也不知道他是哪位皇子,但敢穿這種袍子的一定是皇子。
林孤生笑罵:“沒個正形,你這是罵我呢還是誇我呢?你要是喜歡,找皇上求一旨詔書,也來一樁聯姻。”
六皇子連連擺手,語氣頗為嫌棄:“別別別,我可不好這一口,我輩江湖兒女,紙短情長,婚姻大事豈是兒戲?我不得他姥姥的找上一個真正心愛之人長相廝守?”
但很快,他仿佛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忙訕笑。的確,林孤生和安妮婭對視一眼,都沉默了。盡管這幾天二人相處很融洽,甚至無話不談,感情迅速升溫,但二人心知肚明,如果沒有那一紙詔書,二人是兩個世界的人,是不可能有交集的。不能說安妮婭是委曲求全,也不能說林孤生是安於現狀,隻能說這是世家的悲哀,是由不得二人選擇的。敢愛敢恨,長相廝守,離二人太遠。
“沒事,多好啊,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那些江湖的神仙眷侶還求不得呢,他姥姥的。”六皇子趕忙補充道。
“撲哧”一聲,安妮婭捂嘴笑了,六皇子無語,心想女人都是這樣沒心沒肺的嗎?可是自問母妃好像無數次提醒他世界上最複雜的就是女人,最不能釋懷也最不能揣測的就是女人心,如此看來母妃說得不錯。
殊不知,安妮婭是在笑他的說話方式,於是道:“殿下,您說話的方式真奇怪。”
“哦?”
姬子熙撓了撓頭,不解道:“他姥姥的,我說話有什麼奇怪的。”
林孤生汗顏,心領意會:“虧你還是皇室血統,張口閉口就是‘你姥姥’‘他姥姥’,整天把這些粗鄙之話摻在嘴邊,能不奇怪嘛。”
“這……害,實在慚愧,都是去年在江湖上沾染的爛習慣,我母妃已經狠狠訓斥我了,他姥姥的,要不是那些偷雞摸狗之輩,老子也不能混的這麼慘。”
林孤生及時止損,懶得和他扯下去,問他怎麼來這裏了。六皇子立馬哭喪著臉說自己在宮裏毫無自由,母妃盯著,不能大口吃肉,不能大口喝酒,時刻要講究禮法,簡直是折磨人,一刻鍾都待不下去,這才用賽馬的借口出來透透氣。古往今來,大涼尚武成風,無論世家豪門乃至皇室都有騎馬比射的習俗,因此他母妃也不好說什麼。
突然,六皇子似乎想起什麼,凝聲道:“孤生哥,過幾天曹仙子要在滿江樓演奏一曲,你知道嗎?”
林孤生點頭:“當然,我已經入了股,滿江樓的票,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我控製售賣。”
姬子熙搓了搓手,很是臉紅,有些難以啟齒道:“這個……孤生哥,你懂的。”
“你這小子,混的這麼悲慘,一張票都買不到?”
一提這茬,這平日不可一世的六皇子就苦兮兮道:“他姥姥的別提了,說這個老子就來氣。我自回宮後,我母妃就扣押了我的金銀細軟,還囚禁我的自由,別說銀子了,我能不能出去還另當別論。我母妃這人也是,非讓我和我大皇兄多走動親近些,我哪裏敢啊,跟吃人的野獸一樣。”
林孤生揶揄道:“誰叫你偷偷跑?算是給你個教訓。不過,你母妃說得不錯,你是該跟大皇子多走動些。”
姬子熙滿臉憤懣:“他?不行。”
“為何?”
“反正我這輩子都要和大皇兄老死不相往來,我寧願和二皇兄多親近些。”
二皇子。
林孤生皺眉,那是一個怪人,名姬子鉞,傳言他資質不好卻練武癡狂,直至走火入魔,為淬煉意誌,不惜萬裏單騎隻身入雪國,在那裏以遊蕩人間的魔族涅槃自身,在戰鬥中生華,真是一個怪人。
“好了好了,我到時候給你一張票即可。這票可不便宜,也就是你了,我售賣給豪門世家最低都是四千兩銀珠一張。”
“真他姥姥的貴。”六皇子倒抽一口冷氣:“我的姥姥個乖乖,這麼貴的東西居然有價無市,天下城的人真他姥姥的有錢,看來那些人平時沒少貪。”
林孤生翻了個白眼:“市場就是這樣,所謂物超所值,就是這些達官貴人所趨之若鶩的,讓他們愛而不得的。”
……
夜晚。
繁星點點。
林孤生和安妮婭坐在屋簷上,凝望著垂在半空的圓月。
“那一顆,就是我的母親,她一直在天上遙望著我,指引著我。”林孤生指著靠近北鬥的一顆微弱的星辰用確信的口吻道。
安妮婭不理解:“人死了,會化作星星嗎?”
“是啊,應該是吧,風伯說的,他說每一個人就對應著天上的星辰,天下就是星盤。”
安妮婭點了點頭,猶豫了好一會,他摘下脖子上的吊墜,遞給林孤生:“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
“這是雪國紅葉石和北漠藍寶石,是我母親給我的。”
“那一定很珍貴吧?你給我做什麼?”
安妮婭苦笑:“這是我母親的命,她給了我,現在它也是我的命,你是我丈夫,我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