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駝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在他的江湖生涯中,絕對是第一次。
他一生殺人無數,說他怕了無疑是天方夜譚,那他為什麼會如此呢?
原來他的內心世界,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重創,這種挫敗感不容置疑,是蟬公子帶給他的。
他一生隻服過兩個人,一個是普圍,一個是他自己。
他想和普圍劃等號,想有朝一日,也成為普圍那樣的人。
他認為如今的江湖,除了普圍沒人能擊敗他,他也太看得起他,太給自己麵子了。
一刹那間仿佛天地坍塌了,悲愁席卷他的全身,使得他欲哭無淚。
正所謂期望有多高,失望就會有多大,人不作死就不會死。
自己精心設置的陷阱,料定是萬無一失,怎麼就這麼輕易的,叫人給人識破了呢?
他的手心攥出虛汗,臉色如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沒有一點血色。
整個人空空蕩蕩,像大病了一場,被抽去絲一樣。
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一點都接受不了,他一向何等的驕傲,要他接受除非鐵樹開花。
這也就是他的內心,之所以遭到重創的原因,他把自己想得太高了。
此時的幻影駝鈴,跟一個人被剝光了衣服,丟到大街上沒什麼區別。
蟬公子道:“不要有什麼想不通,跟我玩邪的人中,你算是不錯的了,做人應當知足。”
幻影駝鈴道:“可是,可是我還有一個問題。”
他心裏存有疙瘩,希望蟬公子能幫著解開。
蟬公子道:“有什麼就說出來,我會滿足你的好奇,這可是你最後一次看世界了。”
幻影駝鈴道:“就算我有兩個破腚, 你也不該知道我是誰。”
他鼓足了勇氣,終於說出了他的疑惑,也就是心裏的那個疙瘩。
蟬公子道:“誰說的?我一旦起疑就會仔細觀察,結果發現了你的手,秘密就藏在你的手上。”
幻影駝鈴看看道:“我的手又怎麼了?你能瞧出什麼道道來?”
蟬公子道:“你注意過沒有,刀客和劍客的手,也許就截然不同。”
幻影駝鈴道:“劍者注重靈活,腕關節會大,刀者注重劈砍,掌心會留有厚繭。”
他分析得頭頭是道,不愧是江湖中的頂尖高手。
蟬公子哈哈大笑道:“行家就是行家,你的五個指尖奇異,不是搖鈴的又能是誰?”
幻影駝鈴歎口氣道:“原來如此,不得不說你的聰明無人能及。”
到這個時候他不再固執,開始承認蟬公子的能力。
蟬公子道:“不用抬舉我,以你的能耐和修為,不該投靠普圍呀?這著實令我費解。
幻影駝鈴道:“那也是沒法子的事,他這個人太強,想必你也見識過。”
蟬公子道:“又在找借口,酒都是自己倒下肚的,沒人撬開你的嘴巴,硬往裏灌了喝。”
幻影駝鈴道:“說得有理,路都是自己選的,我不遺憾做一名殺手。”
蟬公子道:“那是你的事情,不過我也有一個結,你能說說嗎,我來大漠普圍怎麼會知道?”
幻影駝鈴道:“他的後腦勺可沒長眼,傳書上說有這種可能。”
蟬公子道:“所以你就精心設計,布好了一張網,等著我來鑽?”
幻影駝鈴道:“不要說得那麼直白,本來以為順理成章,可還是被你識破了,蟬公子就是蟬公子啊。”
蟬公子道:“那鄭北雄與你有沒有瓜葛?不會串通一氣來害我吧?”
幻影駝鈴鼻子一吹道:“就那種渣渣,也配入我的法眼?不是誰都有做殺手的潛質。”
蟬公子道:“你說他的出現,隻是一個誤會,或者是小小的插曲?”
幻影駝鈴道:“不然呢?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說白了分分鍾我就能把他滅了。”
蟬公子道:“你一定失望了吧?看來你的坑還是挖得不太好。”
幻影駝鈴道:“好像是這樣,本來要到目的地再殺你,現在看來已不存在,隻有順其自然了。”
蟬公子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認為能和我一搏嗎?”
幻影駝鈴冷笑道:“不試試又怎麼知道?一個中了毒的人,好像也沒有什麼可怕。”
他突然精神一振,從衣袖中掏出個鈴鐺,詭異的搖了三下。
這一來不打緊,蟬公子這裏就不對了,頓覺氣血上湧,眼前竟無端端的,生出許多條人影來。
出來混不是靠吹,幻影駝鈴看似慢條斯理,卻飽藏無窮的禍心。
蟬公子大吃一驚道:“沒道理呀?你是如何做到的?”
他不明白怎麼中的毒,中的又是什麼毒,隻是後悔話太多了,以至弄到如此被動的局麵。
一下從之前的勝者,急轉成了劣勢,這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
可一切都已經晚了,他千算萬算,還是算失了這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