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零三(1 / 3)

江芷蘭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你說些什麼。”

白衣道姑鼻中哼了一聲,強作出一副笑臉,道:“小丫頭記性不長,忘性倒是不小,好吧,我老實對你說吧,我就是雷仙姑,你應該聽你師父說過吧!”

“雷仙姑?”

江芷蘭仍然是一片茫然,她實在不記得曾經在哪裏見過這個道姑。

道姑森森一笑,目射凶光,道:“好吧,我知道你是聽從你們那個死去的老鬼師父之言,不認我這個師姑了!”

她臉上現出一種神秘的笑容,道:“金花師侄,師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你可願意?你看,你的名字我還記得很清楚。你過來,來到我跟前,讓我好好看看你。”

江芷蘭心裏一動,頓時大悟。

她向前走了幾步,一直走到那道姑跟前,冷冷地道:“老道姑你弄錯了,我不是梁金花,所以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道姑頓時一呆,上下打量著她,訥訥道:“是麼……幄!我真的是弄錯了。”

江芷蘭道:“你說你是鶴道人前輩的師妹?”

道姑道:“當然!那還假得了?”

江芷蘭一笑道:“這麼說,你一定認識秦雙波和任劍青了?”

道姑點點頭,冷冷地道:“他們是我師侄,我怎麼會不認識?你到底是誰?”

江芷蘭深深一拜道:“這麼說,是我失禮了。我姓江,叫江芷蘭,現在是在秦、任二兄府上作客,前輩既與二位大哥師門有關,請隨我返回與二兄長一敘就是。”

道姑尖削的臉上,起了兩道笑紋,道:“那倒不必了,江姑娘,你且坐下一談。”

江芷蘭躬身道:“是!”

她在一根橫出的鬆樹幹上坐下,心裏一時也弄清對方道姑要與自己談些什麼。

道姑冷冷地道:“你真的沒有騙我,你不是梁金花?”

江芷蘭不高興地道:“我已經說過了,我名江芷蘭。”

“好的!”道姑說:“我相信你說的是真話!那麼,你怎麼會住在這裏?”

她臉帶疑惑地又道:“據我所知,鶴道人的綠竹舍一向是不容外人居住的。雖然他已經死了,可是他那兩個徒弟,防範得比他們師父還嚴,怎麼會容你一個外人居住在這裏?”

江芷蘭臉上一紅道:“那是因為……”

一時真不知如何啟齒,對方道姑那一對長細三角眼睛裏,所泛出的寒光,直似兩把利劍般的鋒利,簡直像是刺進自己心裏。

道姑臉上的表情,更似包含著無限的神秘,好像急欲探得些什麼似的。

江芷蘭一直是個很細心的姑娘,道姑的這番異常心情,立時引起了她的一些疑竇。

她微微一笑說:“信不信由你,我確是在綠竹舍作客……”

道姑怔了一下,臉上現出了微微的冷笑,點頭道:“好吧,我相信你這句話,你身上帶的是什麼東西?”

江芷蘭搖著頭,裝模作樣地道:“沒什麼呀!”

道姑伸出一根瘦白的手指,指向她腰際,道:“是這個,那是一種藥材嗎?”

“不錯,是一種藥材!”

“誰病了?”

“是任……”

“任劍青?”道姑臉上帶出一絲笑容,喃喃自語道:“我猜他這兩天也不大舒服。”

江芷蘭道:“前輩到底有什麼事?何不下去當麵與他們談談,恕不奉陪。”

說完雙手抱拳一揖,道姑立時一笑道:“江姑娘,你請留步。”

江芷蘭無可奈何地站住腳步。

那個叫“雷仙姑”的道姑冷冷地道:“不瞞姑娘說,我與鶴道人當年乃是同師兄妹,後來因為意見不合,斷了來往,我師兄不該教唆他的門下對我無禮……”說到此頻頻冷笑,咬牙切齒道:“這件事我一直存在心內,不與他們一般見識……隻是風聞師兄坐化之事,遠道趕來,卻為兩個師侄見拒,居然不使我與師兄靈體見上一麵!兩個小輩因為已得我師兄真傳,我居然不是他們對手,差一點為他二人所傷,是我見機得快,才逃得活命。”

江芷蘭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前輩又來這裏,是為了什麼呢?莫非不怕二位師兄發現麼?”

雷仙姑歎息一聲,一刹那變得極為可憐地道:“姑娘你有所不知,當年先師坐化之時,曾留有一本道家修練的秘本。”

江芷蘭脫口道:“《一心集》?”

她方才因聽見任劍青與啞師兄對話,似乎提到過這麼一部書的名字,一時心動,脫口而出!

雷仙姑頓時一愣,點頭道:“不錯,姑娘你竟然也知道這部書。”

江芷蘭點點頭,含糊地道:“好像聽說過!”

雷仙姑頻頻苦笑道:“就是這部書。這部書是教導我輩修道者入門、撒手的一部秘書,先師臨去前曾有言要我與師兄聯手參習,想不到我師兄竟占為己有……我雖苦苦哀求,他卻不肯借我一觀,”

江芷蘭仔細地看向她,倒也看不出有什麼虛假作偽之處,就道:“果如前輩所言,那位鶴老前輩就太也自私了。”

雷仙姑歎息一聲,道:“姑娘你是不知道,我輩修道之人,如果打不通最後一步撒手功夫,以前苦心,皆屬白廢,可憐我大雪山九年麵壁之功,徒為畫餅,怎不令人傷心?”

說到這裏,抬起一隻衣袖,在眼角上擦了一下。

江芷蘭皺了一下眉,道:“既然如此,前輩就該好言與二位師兄商量一下,量他們必會成全前輩一番苦心。”

雷仙姑搖搖頭道:“沒有用……我那兩個師侄是鐵石心腸。”

說到此,頓了一下,才訥訥接道:“不瞞姑娘說,貧道早年誤入歧途,確實令我那師兄傷心過,但是以後我迷途知返,真心地悔過了。”

她無限悲傷地垂下頭來,眼淚簌簌而下。

江芷蘭對她後麵這番話,倒是聽了進去,一刹那為之木然,心裏油然升出同情之意。

她苦笑著道:“雷前輩且慢悲傷。這件事……且容我返回之後,與秦、任二兄商量一下,也許他二人改變初衷,也未可知。”

雷仙姑麵上現出一絲驚懼,害怕地道:“姑娘果真這樣,可就把貧道害苦了……姑娘你必須答應我,千萬不可透露貧道在此。”

江芷蘭不解地道:“為什麼?”

雷仙姑道:“秦、任二位如再見貧道,隻怕貧道這條性命勢將不保,那麼姑娘一番好心,反將貧道置於速死之境地了。”

江芷蘭怔道:“這又為什麼呢?”

雷仙姑頻頻苦笑,無限痛楚地搖著頭道:“這件事一言難盡,總之,秦、任二位師侄,對貧道誤會太深,決不會善罷甘休……他二人因得我師兄真傳,已擅施太乙神光,貧道萬萬不是對手。”

說到這裏,雙手合十,連連拜揖道:“姑娘千萬拜托,千萬拜托……”

江芷蘭雖然內心不無疑竇,見她如此,也就不忍再多逼問,當時點點頭道:“前輩何須如此,我不說也就是了。”

雷仙姑麵上帶出一片喜色,道:“姑娘可見過我那梁金花師侄?”

江芷蘭搖頭道:“沒有見過,隻是聽說過。”

雷仙姑歎息一聲,道:“聰明、漂亮,就和姑娘你一樣的討人喜歡……她如今……啊,是了,大概她真的不在山上了。”

江芷蘭道:“聽說她盜了一本劍譜,離山而去。”

雷仙姑喃喃道:“可憐的金花……我要再見到她,一定要好好規勸她……也許還聽我的話。”

江芷蘭道:“前輩要能這樣做,真正是功德一件了。”

雷仙姑長歎一聲,道:“姑娘,你也許還不知道,那本《一心集》對於貧道的重要……”

江芷蘭道:“前輩方才已經說過了。”

雷仙姑道:“姑娘,你可知道道家有所謂的走火入魔這句話麼?”

江芷蘭道:“我知道……怎麼,雷前輩你……”

“不錯!”雷仙姑歎息一聲道:“我正是如此。”

說到這裏她顫抖著站起身子,那仿佛已經僵硬了的身子晃了一下,又坐了下來。

江芷蘭大驚道:“啊!”

雷仙姑哀痛地道:“姑娘,你可看見了?如果我不能在四十九天之內,打通‘坎’、‘離’二宮,溝通‘丙火’,這個身子可就廢了……”

江芷蘭垂下頭,訥訥道:“那要怎麼才能恢複呢?”

她雖是神醫之女,可是這類道家上乘關竅,卻是無法參透,對於眼前這個可憐年邁道姑,她打心眼裏生出同情之心。

她真心地想幫助對方,卻是不知道怎麼下手。

由她臉上的表情,雷仙姑已知道掌握住了這個年輕的女孩子。

雷仙姑發出了冗長的一聲歎息,道:“姑娘,隻有你才能幫助我……你一定能夠幫助我。”

“我?”江芷蘭奇怪地道:“要我怎麼辦呢?”

雷仙姑笑著,搖搖頭道:“也罷,你絕不會答應我的……你是個守規矩的好女孩,我知道……咳!姑娘,你回去吧,隻要不把遇見我的事情說出來就感激不盡了!”

“玉流星”江芷蘭低著頭,陷於沉思之中,忽然抬頭道:“好吧,我隻要能做得到,一定幫助你!”

雷仙姑欠身,極感傷地道:“貧道這裏先謝謝姑娘了……隻要姑娘肯幫忙,這件事實在不過是舉手之勞。”

江芷蘭道:“既然是這樣,前輩請關照吧。”

雷仙姑道:“姑娘是不是住在竹舍之內?”

江芷蘭點頭道:“是!”

雷仙姑道:“那竹舍之內,一共有五間房子。四間是邊間,正中一間是當年我師兄鶴道人坐修之處,鶴師兄也就是在那間房子裏坐化的。”

江芷蘭心裏不禁想:她跟我說這些又是幹什麼?

雷仙姑接道:“我師兄坐化之後,那具色身,仍在那間房內,那本《一心集》,也就在房內石台之上。”

江芷蘭怔了一下,道:“前輩的意思是……”

雷仙姑道:“就請姑娘拿來與貧道,不勝感激之至!”

江芷蘭苦笑著,道:“請前輩原諒……這類偷竊之事,我實在幫不上忙,我……要去了!”

雷仙姑神色一變,忙說道:“姑娘留步……姑娘你莫非眼見貧道就此喪生不成?”

江芷蘭歎息道:“前輩原諒……我實在不能偷人家的東西!”

雷仙姑沉吟著道:“這也難怪……唉!你真是一個難得的好姑娘……既然這樣,我再想一個折衷的辦法……好吧,這樣姑娘就不會感到心裏不安了。”

她於是道:“那本《一心集》一共是一百二十六頁,共分子、醜、寅、卯、辰……等十二篇,煩請姑娘把最後一篇,也就是“亥”篇中最後一頁,抄寫下來與我,這樣可好?”

江芷蘭想了想,輕輕歎息一聲,道:“好吧……”

雷仙姑頓時臉上一喜,感激地道:“姑娘這麼做,與人無損,可就幫了貧道的大忙,不啻是貧道的救命恩人。”

江芷蘭答應下來後,心中不無後悔,隻是卻也不便再反悔,歎了一聲,正待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