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南喬聲嘶力竭,喊破了喉嚨,也無人應聲,隻有駱駝略顯憂傷地望著南喬在那發狂。
直到南喬張大著嘴巴,卻傳不出任何聲息之時,才算偃旗息鼓,絕望地癱坐在昨晚他與水湄的棲息之處。沒過多久,南喬似乎想起什麼,揮舞著雙手,開始挖掘身後的沙堆,眼瞅著沙丘被他掃蕩成平地,也沒見水湄的人影。
南喬徹底沒轍了,原想著大哭一場,卻憶起師父曾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如今卻是到了傷心處,沒等完成師父的重托,竟先把師妹給弄丟了,而且是在這茫茫大漠,若是找不回師妹,她定然是凶多吉少,哪怕她帶走這兩峰駱駝也是好的啊。
想到此處,南喬痛苦地閉上雙眼,不敢再深想下去,隨後便直起身來,憋足一口氣,沿著宿營地,撒腿跑起來,繞了一個大圈回來,還是一無所獲。
“一個大活人,總不能說沒就沒了吧?”南喬緩了口氣,眼睛瞪著駱駝,自語著,又飛奔到駱駝身旁,用手使勁地拍打著它們倆,叫道,“你們倒是說句話啊,水湄到底去哪了?”
駱駝卻目光溫和地回望著南遷,嘴裏反芻著草食,無動於衷。
潺潺流水聲,又在南橋的耳際響起,他突然驚叫道:“莫非是昨夜那個墓中女子在作怪?”
剛剛看到了一縷希望的南喬,卻又低垂下頭,嘟囔道:“不對呀,她不是化成粉末了嗎?”
有個駱駝卻打了個響鼻,像是在鼓勵南喬的推斷,南喬抬眼與駱駝對望著,問道:“是不是有位女子劫走了我的師妹?”
不料,那駱駝竟回應了一聲嘶鳴。
南喬心中大喜,趕忙牽起駱駝,抬腿就奔向了昨晚遇到的那條河流,邊走邊道:“找不到師妹,誓不罷休。”
等南喬涉過河去,憑著記憶,原路走回那座山丘之時,除卻枯樹林還在,靜靜地迎著陽光,然後便是黃沙漫野,哪有什麼墓地可尋?
南喬頓時傻了眼,閉著眼睛回憶了好久,也沒個所以然。隨後,他找了根粗壯的枯木,將駱駝拴好,獨自繞著山丘走了一遭,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大漠風平浪靜,身後河水蕩漾,南喬竟生出恍若隔世的感覺,難道此行從開始就未曾發生過?或許師妹水湄還在師父膝前承歡?莫不是自己置身於夢境之中?
南喬將手臂探入駱駝口中,試圖讓它咬上一口,想看看此番是夢還是真?
駱駝異常地溫順,隻是卷起舌頭,舔了舔南喬鹹滋滋地肌膚,並沒張口去咬,還柔和地看了南喬幾眼。
就在南喬失望地從駱駝嘴裏抽出手掌之時,卻不小心被它尖利的牙齒劃了一下,南喬感覺到了疼痛,才猛然醒悟,哪來的什麼夢幻,他真真切切地把師妹給弄丟了。
“師妹已然失蹤,我也沒臉回去見師父他老人家,為今之計,隻能從長計議,咱們就在此處落腳吧,你們去岸邊啃食青草,我思謀一下搜尋的策略。”南遷衝著駱駝念道,鬆開了它們的韁繩。
駱駝似乎聽懂了南喬的絮語,慢吞吞地結伴臨近河邊,先是喝足了水,然後低著頭,啃著肥美的水草。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南喬目送著夕陽西下,焦灼而燥熱的一天結束了。駱駝們許是吃飽了肚子,臥在水邊,嘴巴還在不停地嚼動著,雙眸安詳柔順,靜若處子,那副與世無爭而又無憂無慮地神態,竟讓南喬心生羨慕之情。
南喬望著駝背上裝著幹糧的包袱,卻無心去取,也不覺腹中饑餓,眼前始終浮現著師妹的音容笑貌,心裏便念叨著,湄兒不知吃飽肚子沒,有沒有水喝?她一個姑娘家,如何能捱過這荒漠日夜的酷熱與寒冷?念及到此,南喬真是心如刀絞,五內俱焚,強忍著淚水,不讓它噴湧而出。
搜腸刮肚,也沒想出個好主意,南喬隻好閉上眼睛,側耳傾聽,看看能否捕捉到師妹一絲一毫的訊息。
月色皎潔,河水澹澹,白日裏那滿目的黃沙此刻卻被月光鍍成灰白色,靜謐地沉睡著,駱駝們喘氣都是那般地悄無聲息,生怕驚擾了大漠的夢境。
南喬心急似火,越是夜深,越是擔憂著師妹的安危,他突然站起身來,扯著嗓子喊了幾聲水湄,嘶啞的聲息朝向四周傳遞著,綿延而悠長,在空曠的大漠裏顯得格外高昂和激越。
南喬喊了幾聲,便摒住呼吸,仔細來聽,還是沒有師妹的回應。他痛楚地搖著頭,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轉,眼瞅著便要滴落下來,卻突覺一股暗香襲來,撲向他的鼻孔。
南喬猛地回頭去看那片枯樹林,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昨夜那片墓地竟再次出現在他的視野之內,眾多墳墓環繞著中央的那座大墓,根根巨柱環伺其外,像是仰著頭顱,迎著主宰萬物的太陽。
南遷愣了愣神,以為看花眼了,先是閉上雙目,定了定心神,然後才睜眼去瞧,竟真是昨夜所見的那堆墳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心道,難不成遇到了鬼打牆,為何白天卻是一片寂靜地黃沙,到了夜裏,此處竟成了墳地,莫不是鬥轉星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