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魚喊著對岸有人,便起身向前跑去,咋咋呼呼地邁開大步,竟在不知不覺中奔到了河邊,把眾人看得瞠目結舌,不知那飛魚為何卻能衝破羈絆,抵達河岸邊。
“定是那人剛才在作怪,弟兄們,前方就是咱們的救命河,衝吧。”飛龍心中豁然開朗,發出前進的號令。
飛龍話音剛落,眾兵將陡然來了精神頭,也沒人再去牽引駱駝,尥蹶子就跑,飛龍跟在他們身後,也沒責怪他們丟三落四,拉起韁繩,喜笑顏開,心緒大好,笑麵春風,咧開大嘴,笑聲不斷。
就見眾兵將鎧甲扯開,下餃子般撲通撲通地跳進河中,有的俯下身子,伸出雙手,掬水來喝,也有的臥在水底,張嘴猛灌,奇形怪狀,好不熱鬧。
飛龍卻讓隨行文書,取出紙筆,將途中所發生的一切,事無巨細,抄錄在紙上,又喚來兩名兵卒,讓他們帶著戰報,馬不停蹄地趕回大營,向圖賴稟報軍情。
安置好雜務,飛龍也跟著眾將士下了水,相互撲打著水花,追逐嬉笑,鬧得是酣暢淋漓。
飛魚喝足了水,卻不與眾人同樂,而是拿眼往枯樹林處賊溜溜地眺望著,尋覓著剛才所見的那個人影,心頭暗自發著毒誓,非要將那作怪之人給逮回來,然後當著大夥的麵,把他碎屍萬段,扔進河裏喂魚。
心裏念叨著,便獨自爬上了對岸,光著身子往沙崗間的枯樹林裏走去。黑黢黢地樹椏,千奇百怪,似是被野火熏烤過,沒有半點的綠意。每棵樹兀自迎風而立,都像是戰死的勇士,不肯俯臥在地,看得飛魚有些莫名的緊張,便回頭去望,卻被眼前的那幕給驚呆了。
此時河中的兵將們,竟幻化成朵朵雛菊,在水麵上飄浮著,周遭又恢複了平靜。飛魚以為看花了眼,使勁地揉搓著眼眶,連滾帶爬,回到岸邊,高聲喊著哥哥,卻無人應答,把飛魚嚇得胯間熱流湧動,喊破了喉嚨,也沒能將眾人從水中喚出。
飛魚徹底被馴服了,連忙轉身,跪地求饒,痛哭流涕地叫著:“爺爺呀,孫兒求你了,把哥哥還給俺吧,俺要是沒了哥哥,還活著有啥意思啊。”
“那你說說看,剛才心裏是如何想的,不許撒謊,若是有半句謊言,定叫你哥哥死無葬身之地。”枯樹林裏傳來男人的聲音,語調平和,略帶戲謔之意。
飛魚哪敢隱瞞,張口便道:“請爺爺莫要怪罪,俺想把你殺了喂魚,報仇雪恨。”
“哈哈哈,此話倒是實情,那如今又是怎個念頭?”那男人笑嗬嗬地又問。
飛魚低垂著頭,懇求道:“孫兒隻求爺爺放過俺的哥哥,就算給你當牛做馬也心甘情願。”
“哈哈哈,念你還算老實,那就回頭去看吧。”聽那男人說完,飛魚便聽到身後又響起了嬉鬧之聲,正是哥哥和眾將士在河中戲水,熱鬧非凡。
飛魚不敢怠慢,又猛磕了幾個頭,才扭身坐到沙土上,眼望著大家,撥弄著腦袋,回憶著剛才的情景,不知是不是遇到了鬼魅。
飛龍招呼著弟弟,讓他也投身水中,與眾將士同樂一番,可飛魚卻搖搖頭,不肯過去,生怕他們再變成雛菊,卻無人來救。
飛龍見弟弟麵色蒼白,神情迥異,便笑著踏水而來,湊近飛魚,便問道:“你這莽夫,平日裏生龍活虎,而今卻矜持地像個大姑娘家,卻是為何?”
飛魚拉過哥哥,嘴巴緊挨著飛龍的耳朵,低聲把自己所見所聞,結結巴巴地念叨了一遍,使得飛龍也吃驚不小,頓時便覺身墜冰窟,冷汗如雨。
“究竟是誰與咱們過不去,竟設此邪術耍戲我等,若不弄個水落石出,咱們此行可就艱難異常,莫說完成恩帥所托,哪怕是保住性命,也很難說啊。”飛龍與弟弟嘀咕著,心裏畏懼不已。
飛魚眼神怯怯地瞅了一眼枯樹林,低語道:“那人就藏在樹林裏,要不咱們趕緊跑吧,遠遠地離開此地,料他也不能追趕。咱們與他遠無冤近無仇,定是攪鬧了他的清靜,這才痛下黑手,與咱們過不去的吧。”
“敵情未明,不可輕舉妄動,若是隻顧著逃跑,焉能查出實情,你莫要聲張,哥哥自有定奪。”飛龍多年領兵打仗,練就了臨危不亂,處事不驚地本事,越是局麵荒唐,越能穩住心神,智謀過人,掌控大局。
飛魚不由得又回頭去瞧,卻見那根根枯樹隨風擺動,更是嚇得魂不附體,連聲叫道:“哥哥,哥哥,他們莫非是鬼怪吧?”
“青天白日,哪來的什麼鬼魂惑眾,弟弟別怕,莫要離開哥哥半步,有哥哥在,就不能讓他們的奸計得逞。”飛龍咬牙叫道。
雖說飛龍生性沉穩,在兩軍對壘之時極少動怒,但瞅著弟弟被嚇得周身戰栗,不免也燃起肝火,安撫好飛魚,便提起隨身兵刃闊天鉞,朝著枯樹林走去。
飛魚不想哥哥多事,急忙喊道:“哥哥快回來,那人神鬼莫測,可施偷天換日之功,千萬別招惹他呀。”
飛龍哪裏聽得進去,想到千把人的隊伍,如今隻剩下不足300兵丁,滿腔的仇恨無處發泄,怎能咽下這口氣,想著,便三步並兩步,氣急敗壞地來到了枯樹林裏。
他舉起闊天鉞,衝著幹枯地樹木一頓亂劈,傾瀉著胸中奔騰地怒火,沒費氣力便砍倒了幾棵,正要再尋枯樹來剁,卻本能地發覺身後有所異動,飛龍猛地回頭來瞧,竟有個黑衣人,背對著他,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