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柳媚兒自從回到京城之後,雖然也不時想起遠在荊州的柳如風和吳鋒,但好在有兒子吳襄陪在身邊,倒也是一種安慰。往往剛一覺得寂寞難過,等一看到天真爛漫的愛子,心裏便充滿了溫馨和柔情。柳媚兒看著兒子一天天的長大,身上吳鋒的影子越來越是明顯,不由得將一顆芳心全都傾注到了兒子身上,心中對於吳鋒的思念和怨恨反而變得有些淡了。
這些日子裏柳媚兒並無多少公務可作,於是便向呂安告假,專心在家中鑽研習練起林湘君所傳的‘馭劍術’和‘鳳舞蒼穹破雲九式’來。
柳媚兒本就天分極高,其武功底子又打得極為紮實,這一專心用功,其輕功身法便突飛猛進,數月間已經突破了原來的第三重心法‘擊水’進入了第四重‘鷹翔’,雖然這每次突破之時所經受的痛苦非是常人所能忍受,但苦盡甘來之後所得到的成果卻也是極為豐厚。此時的柳媚兒尚不知吳鋒與方倚雲也已經有所突破,其‘禦風術’已經練到了最高境界的‘進止難期,若往若還’,自思時至今日,若是單以輕功而論,自己比之吳鋒已是隻高不低了。至於方倚雲,那是更不足論。若是自己的‘馭劍術’能夠再有突破,等他日再與吳鋒對上之時,便可與他爭一日之雄長了。想到此處,柳媚兒練功更加刻苦,每日裏除了抽出少許時間陪伴兒子吳襄,教授他一些家傳武功之外,便是終日一個人悶在家中的靜室之中,手托長劍,靜坐吐納,吸收天地元氣。隻可惜這京城雖是天子腳下,物華天寶,但終究是人煙稠密,比不得那些名山大川之中,天地元氣稀薄之極。而柳媚兒所習練的這‘馭劍之術’卻是必須以極為深厚的內力為輔方能成功,所以堪堪已近半年時光過去,柳媚兒的‘馭劍術’卻始終停留在當日在武當山時所修成的境界之內,徘徊不前。柳媚兒雖然心中著急,卻也無計可施。
說來也巧,這一日柳媚兒偶然被呂安叫去,安排她暫時替代一位大內侍衛統領到皇宮之中值夜。柳媚兒不好推辭,隻好中斷了每夜必修的功課,來到皇宮之中。是夜天色清朗,萬裏無雲,一輪圓月靜靜地掛在繁星之間,散發著淡淡的清輝,整個紫禁城沉浸在一片寂靜之中。除去院落之中不時有一隊隊巡邏的侍衛悄無聲息地來回走動之外,便是草叢花陰下時斷時續的蟲鳴之聲。
柳媚兒雖然被呂安安排到值夜的侍衛之中,卻也隻是代替統領指揮而已,並不需要隨隊巡邏。所以柳媚兒隻是大致了解了一下自己所護衛的大體範圍和巡邏批次,然後向各個巡邏分隊的小隊長訓誡幾句,便一個人回到專為那些侍衛頭領準備的一間偏殿之中,閉目養神。
不知不覺之間,天色已近午夜。柳媚兒盤膝坐於軟榻之上,漸已進入入定狀態。因她習練內功已久,這一入定,便自然而然地真氣運行,頭頂百會張開,開始自動地吸收天地元氣。隨著更邦響起,入定之中的柳媚兒腦海之中突然出現一輪圓月,一隻九彩的鳳凰張開翅膀,在星空之下繞月飛騰。不久這隻鳳凰驀然停住,一對爍爍放光的鳳目直盯著柳媚兒,本應該毫無表情的眼睛裏居然閃爍著一絲淚光,一種悲憫的感覺透過眼神直入柳媚兒內心深處。柳媚兒正在奇怪,突見那隻鳳凰背後的圓月之中現出一個人影。這人影越來越是清晰,最後倏然出現在鳳凰身邊,卻是一位國色天香卻又十分冷豔的女子。這女子對柳媚兒視若未見,纖手輕抬,在鳳凰身上那華麗的羽毛之上輕拂幾下,然後翩然而起,跨上鳳凰背脊,接著纖手一拍,那鳳凰長鳴一聲,雙翅一振,衝天而起。藍色的天幕下一人一鳳繞著一輪淒清的圓月翩然而飛,那種景象淒美而又蒼涼。一種似已流傳千古的寂寞和滄桑如水一般飄散開來,不需言語,已經足以讓人淚濕衣襟。那隻鳳凰馱著女子盤旋數匝之後,猛地加速,倏地消失在月輪之中。一滴尚帶溫熱的眼淚從空中滴落,柳媚兒欲待躲閃,卻發覺身子竟然不能移動分毫。那滴眼淚直滴在柳媚兒頭頂,居然像是有生命之物一般,直接破開柳媚兒百會大穴,從眉心直入任脈,然後迅速沉入膻中氣海。內視之中的柳媚兒驚訝地發現,那滴從天而降的眼淚居然是一種極為憂鬱而又香豔的淡藍色。甫一沉入氣海,便立刻騰起一陣淡藍色的煙霧,在氣海之中彌漫開來。柳媚兒隻覺身體一震,一種無盡的憂傷、無盡的落寞瞬間在全身升起,心中一陣沒來由的刺痛油然而生。然而柳媚兒還未來得及反應,但見那蓬淡藍色的煙霧已經凝結成絲,穿出氣海,沿任脈向下,穿入背心督脈,然後分散開來,在全身十二經、八脈之間迅速運行,最後複又歸於氣海,在其中緩緩旋轉,形成一個淡藍色的圓球,轉動不已。柳媚兒全身經脈頓時變成一片淡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