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空地上,吳鋒埋葬了燕雙飛夫婦和曹天成的屍首,削木為碑,立在墳前,然後在墳前磕了四個響頭,站起身肅然而立。想想這三人一個是朝廷高官,位高權重;另兩位則是曾經叱詫風雲的江湖大佬,縱橫郫合,所向無敵。然而一旦瞑目西遊,了了身後之事,也不過是這偏僻荒野之中方寸之地的一抔黃土遮身而已。吳鋒抬眼望天,但見陰沉的天空之中大雪紛飛,落在臉上刺骨的冰涼,心中對於人生的短暫、世事之無常感慨萬千。
不一時樹林之中一片雪白,蒼茫的夜色下,兩座新墳轉眼間已經被厚厚的白雪所覆蓋,林中寒風吹過,墳頭幾不可辯。那兩位方才還在縱橫拚殺、豪邁長嘯的武林大豪在哪裏?那個角聲幽怨、對丈夫淤積了數十年深情的老婦又在哪裏?吳鋒環目四顧,幾不知身在何處。密林之中一聲悲愴的長嘯悠悠響起,漫天的飛雪也為之停滯,樹林邊緣一匹駿馬隨聲附和,迎風長嘶……
兩天之後,吳鋒踏著滿地的積雪回到荊州總舵。佟子魚等人接到消息,急忙趕來相見。那柳如風雖然心中有鬼,但礙於幫中規矩,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跟在眾人身後趕來。吳鋒一路上曆經生死,又傷心燕雙飛夫婦身故,隻覺身心俱疲,與眾人稍事客套之後,便屏退眾人,一個人回到房中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吳鋒起床梳洗之後,便召集眾人到大廳議事。吳鋒在大廳正中坐下,看著坐在下方的佟子魚等人說道:“諸位,我接到幫中傳報之後,便星夜趕來荊州。一路上所見所聞,委實讓我有些心驚肉跳。如今此事已經發生一月有餘,不知諸位在這段時間裏可查出了些什麼沒有?有沒有找到什麼能足以讓我等洗清罪名的證據?如今幫中形勢已是非常嚴峻,還望諸位能夠不遺餘力地通力協作,以期為幫會以後的生存找到一條出路。”
說完目光有意無意地從柳如風臉上掠過,望向佟子魚。
佟子魚起身說道:“大哥,這次發生之事,小弟已經做過詳細調查。要說我們要謀反,那純屬無稽之談。但因此次布設陷阱之人能量極大,謠言一經出現之後,其流傳速度之快、範圍之廣,實是讓人措手不及。小弟也曾托人向朝廷進言,但卻因一時找不到足夠有力的證據,朝廷一直未曾采信。而一些往日便與本幫不睦的朝廷官員和江湖幫派以及東廠、錦衣衛等也趁機落井下石,導致本幫各地分舵損失慘重,幫會運轉舉步維艱。這次小弟傳書請大哥出山,便是想請大哥拿個主意,設法讓幫會渡過眼前的危機。”
吳鋒神情落寞,淡然說道:“我為魚肉,人為刀俎。此次設計之人用心險惡,實是欲置我青紅幫數萬兄弟於死地。如今我在明,敵在暗,俗話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若是不能盡快將此人挖出,就算是勉強度過了這次的危機,日後一旦幫中有個風吹草動,這幕後之人必定還會再度興風作浪,實是防不勝防。現在的青紅幫已是一個立於懸崖邊緣之人,隻有全力反擊,將眼前的敵人除去,方能不被推落懸崖。子魚,諸位賢弟,如今已是本幫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你們若是有何發現,不必有什麼顧忌,盡管講來便是。否則我吳鋒縱有通天的手段,隻怕也難以挽回如今的局麵。”
此時的柳如風坐在堂下,心中忐忑,如坐針氈。一張臉上陣青陣白,低著頭一言不發。
佟子魚看了看柳如風,對吳鋒說道:“大哥,小弟前幾日倒曾擒得一人,據說與這次的謠言有關。不過一來此人關係到咱們本幫上層兄弟,二來嘛……”
吳鋒眼中寒光閃動,沉聲說道:“二弟,當此幫會生死存亡之際,你還有何顧忌?!有什麼事盡管講來,不論是誰危害到了本幫的利益,我吳鋒也絕不留情!”
佟子魚目光閃爍,有些畏縮地說道:“大哥,說來這件事是小弟安排失當,本來此人已被小弟擒獲,軟禁於池州分舵一處極為隱秘的所在。但就在大哥回來之前,池州傳來消息,說是此人趁著夜間天降大雪之時,設計擊殺了兩名看守女弟子,連夜逃脫了。池州分舵也曾極力搜尋,卻是一直未見蹤影。此事乃是小弟失職,還請大哥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