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與拜火教三大祭司鬥法(2)(1 / 2)

玄奘感到自己受不住了,眼睛悄悄睜開,打量了古遂賴一眼。人家古遂賴依然堅如磐石,穩如泰山,一動不動地跪在聖火前。玄奘很敬佩對方因宗教信仰而煥發的堅強意誌,一種由衷的讚歎油然而生。同時,這種讚歎也激發了他自己的意誌力,使得他的心靈能從一個道德的高度審視身體的疼痛。在這靈與肉分離的瞬間,玄奘契入了一種慧觀狀態——用心光向心中看,向心內照。這時,他發現,隻要用心觀照,身體的疼痛就像一個調皮搗蛋的孩子,一旦有人注意到他,他就老實了,乖乖聽話了。敢情,疼痛不是堅固的,不是實在的!他緊張的心理、緊繃著的身體馬上完全、徹底地放鬆了下來。於是,所有的疼痛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心身進入了一種靈明不昧的禪定狀態。

在這種攝心歸一、一念不生的精神狀態下,時間是相對的,所謂洞中方一日,世上已百年,就是這個道理。佛教修行人入定之後,三五個時辰是他,三五天也是他,在他的覺受裏,都不過是一刹那,基本上沒有什麼差別。

而此時,古遂賴卻到了生死關頭。膝蓋與腳脖子像是有一條毒蛇在裏麵遊動,那陣陣鑽心的疼痛讓他大汗淋漓,濕透了前胸,又濕透了後背。他透過聖火,偷偷看了玄奘一眼。沒想到,那大唐高僧臉上居然洋溢著一種如夢似幻的微笑——他知道,這是心身極為愉悅而發自心底的微笑。看到這種情形,他知道自己必輸無疑。但是,他依然堅持著,咬緊牙關堅持著……

突然,他感到自己嘴裏發鹹——因為牙咬得太緊,牙齦出血了。這種又腥又鹹的滋味讓他嗓子發癢,隻想咳嗽。咳嗽雖然不算犯規,但是對著聖火咳嗽,難免會將唾液飛濺到聖火上。而這對拜火教來說,是不可原諒的。為保證火的潔淨,滅火時不得用嘴吹,以免口中的濁氣汙染火焰。連祭司在聖火前背誦和講解經文時,也要帶上特製的口罩,以防唾沫濺入聖火。

於是,古遂賴放棄繼續鬥法,起身而去。

玄奘卻依然靜心靜坐,那樣子,似乎再坐個三五日他也不在乎。悟淨、玄覺從小在小乘佛教寺院出家,見慣了老法師們入定,知道如何處理。他們拿出一個小銅鍾,在師父耳邊敲了三聲,玄奘悠然出定,慢慢睜開了眼睛。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國王說,三局兩勝,拜火教的祭司們已經輸了兩局,不用再比了。可是,大祭司傑其博堅決不幹,他說:“我與唐僧的鬥法,是以性命相搏——我和他各盡所能,各顯神通,用各自的法術降災於對方。誰法力弱,誰就會敗亡。所以,隻要唐僧死在我的法力之下,我們拜火教就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玄奘說:“對不起,大祭司,我們佛教戒律不允許修習黑法、惡咒之類的邪術。更嚴厲禁止使用其害人。所以,貧僧從來沒有學過這一類的法術,也不會違反禁戒使用。”

傑其博強詞奪理道:“你是不是害怕了?不敢與我比試,才以此為借口?”

玄奘微微一笑,道:“這不是害怕不害怕的問題,而是涉及佛教的根本戒律。佛教是一個慈悲、仁愛、和平、智慧的宗教,絕不允許佛門弟子以邪術、妖術損人利己,禍害社會。”

國王與民眾也都認為玄奘說得對,做人應該光明正大,不應該使用幻惑咒術害人。可是傑其博繼續胡攪蠻纏:“唐僧,我不相信你們佛教從不修煉製敵的法術。我聽見過你們僧人念誦咒語。”

玄奘說:“佛教的確也修習一些善咒,目的是為了給人治病、驅逐毒蟲、利益眾生以及奉請佛菩薩光臨壇場。但絕對不許使用能給他人帶來災害的惡咒。”

“那麼,當你們受到其他法術攻擊時,也不反擊嗎?”傑其博還是不相信。玄奘十分嚴肅地說道:“根據《四分律》,佛陀親口所說,禁止邪命自活。也就是說,寧可自己被害喪命,也不能使用邪法、妖術以求自保!”

可是,傑其博無理取鬧,說:“我看你就是法術低下,怕被我咒死,所以以戒律為借口。你拿出戒本來,我看看。”

康國佛教已經中斷多年,所有的經典早已經被他們這些拜火教徒焚燒一空,急切之間,讓玄奘到哪裏去找戒律原典?國王看不下去了,說道:“大祭司。本王算是徹底明白了,佛教教義確實比你們拜火教更合理、更完善。唐僧也比你更慈悲、更智慧、更善良。你不用再顯示什麼法術了,本王今後永遠不會再相信你了,請你好自為之吧!”

大祭司傑其博見國王要將他掃地出門,神態更加瘋狂,惡狠狠地說:“原來,那唐僧已經答應與我鬥法,現在想反悔,沒門!”

玄奘說:“貧僧答應的是與你們鬥法理,辯經義,以理服人。從未想到大祭司會用邪法!”

“隻要能戰勝敵人,製對方於死地,就是好法術,分什麼邪正?”傑其博咄咄逼人地瞪著玄奘。玄奘見他不可理喻,便不再理睬他。傑其博卻不依不饒,說道:“唐僧,你是個膽小鬼,怕死鬼,是不是被我嚇怕了?”

見玄奘不再睬他,傑其博感到更沒麵子,於是急中生智,用激將法說:“唐僧,你若是真怕死,不敢應戰,就乖乖給我磕三個響頭,當眾承認佛法是騙人的。我就饒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