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此際,忽聞魔音大亂,那尚未現身,不知在何處的十一名少女,似突遭攻擊,以致魔音威力大減。
秦忘我、藍袍中年均頓感威脅解除,精神一振,雙方各盡全力,展開生死之搏。
他們這一搏,如同是雙方的孤注一擲,無論誰能殺死對手,即等於大獲全勝,對付其他的數十人,均不足為懼。
因而兩邊的數十人,無不屏息凝神,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各顯身手,全力以赴。
地上躺著的段娥,聽出魔音大亂,逐漸減弱,情知有異,恨不得身受重傷,奄奄一息,急欲掙紮起來。
但力不從心,有氣無力地呼喚道:“鳳兒……鳳兒……”
巫鳳已退至十丈之外,聞聲心念一動,立即掠身趕去。
哪知蕭姣姣距她最近,想她趁機向段娥猝下毒手,突然飛身攔截,劍勢如虹,出手就是七煞劍招。
段娥見狀大驚,急呼道:“蕭姑娘,不可傷她……”
蕭姣姣聞聲急將劍勢一斂,不料巫鳳卻趁虛而入,挺劍直刺對方心窩。
這真是人無傷虎心,虎有傷人意!
幸而蕭姣姣身手矯健,嬌軀一閃,巫鳳連人帶劍擦肩而過。
但千麵羅刹亦非弱者,人未回身,卻又反手一劍,刺中蕭姣姣左肩。
蕭姣姣一聲痛呼,竟使激戰中的秦忘我為之分神。
強敵當前,哪容絲毫大意。
小夥子隻因江湖閱曆不足,乍聞蕭姣姣痛呼之聲,眼光不由地朝她瞟去。
藍袍中年見機不可失,手中天蠶絲索一提一帶,銀月飛霜向上飛旋三尺,突然迫疾無比當頭削下。
說時遲,那時快,值此千鈞一發之際,乍見數十丈外山峰之上,一道寒光疾射而來,其勢比閃電更快,奇準無比地擊中銀月飛霜。
射來的是柄鋼劍,雖被削為兩截,銀月飛霜卻被撞開,使秦忘我及時閃身避開,逃過身首異處之劫。
幾乎是同時,兩條人影由山峰疾掠而下,速度之快,更是令人歎為觀止。
眨眼之間,兩條人影已至麵前,秦忘我一眼認出,正是在穀喊客棧中遇見的一男一女。
他們一個收住身形,一個卻直向巫鳳射去。
巫鳳反手一劍刺傷蕭姣姣,剛一猛回身。第二劍正待刺出。那少婦已射近,使她不得不揮劍迎敵。
但那少婦的劍一出手,竟然又是七煞劍招!
不料蕭姣姣卻急叫道:“娘!饒她一命!”
少婦聞聲劍勢一偏,由巫鳳胸側貫穿而過,若非蕭姣姣出聲求情,這一劍即正中心髒,當場斃命。
巫鳳劍已脫手墜落地上,左手急按傷口,驚得目瞪口呆,幾乎忘了疼痛。
因為有生以來,她尚未遇見過這般勁敵,能剛一照麵,若非手下留情,已將她一劍斃命!
雙生肘腋,這一連串動作,其實隻不過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藍袍中年乍見麵前的中年文士,猛然一聲,認出他就是當年名揚天下的蕭寒月!
韓伯虎等人,也認出這突如其來的一男一女,不禁大喜過望,遙遙揮手招呼道:“蕭大俠!朱郡主……”
秦忘我一聽,心知及時救他一命的中年文士,果然正是蕭姣姣之父,但他此刻不便招呼,也不便相謝救命之恩,隻是默默站在原地,靜觀事態發展。
蕭寒月也無暇跟當年舊友招呼,雙目如炬,逼視著藍袍中年,沉聲道:“銀月飛霜乃小女之物,閣下可以物歸原主了!”
突然欺身上前,伸手欲奪已收回藍袍中年手中的短劍。
這一手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又是舉世罕見,如同迅雷不及掩耳。
但藍袍中年豈容短劍被奪,連連揮砍,迫使對方無從下手。
要知蕭寒月當年憑七煞劍招,力挽狂濤,消弭一場武林浩劫,名揚天下。
但他卻功成身退,帶著放棄郡主身份的朱盈盈,浪跡天涯,過著與世無爭的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十幾年來,他更練成了淩空馭劍術,但從未輕露,剛才若非情勢危急,眼見小夥子一分神,險遭不測,也絕不會輕易施展。
但此刻赤手空拳,要以空手入白刃,奪下對方手中銀月飛霜,麵對這柄斷金斬玉的短劍,倒也有所顧忌,不敢掉以輕心。
畢竟血肉之軀,難與無堅不摧之神兵匹敵。
秦忘我眼見蕭寒月接連幾次出手,非但未能奪下短劍,反有削腕斷掌之慮,不禁暗自又驚又急。
此刻他不便貿然出手,以免弄巧成拙,反使這位“蕭大俠”自尊受損。
有此一層顧慮,他隻好暫不出手,退在一旁掠陣。
藍袍中年正是當年的“二先生”,也就是李大將軍之子李肅,掀起那場浩劫的罪魁禍首!
李肅當年“胸懷大誌”,不僅欲獨霸天下,執武林之牛耳,更野心勃勃,大有謀奪江山之圖。
若能號令天下武林,各門各派千百高手,再以藥物及催眠之術控製心誌,則每人均將成為其“死士”,個個視死如歸,這股力量豈可等閑視之。
更何況利用易容之術,以假亂真,將朝中掌權大臣,一一偷天換日,用“死士”取代,九五之尊豈不垂手可得。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突然冒出個蕭寒月,與一批武標正義之士聯手,發現其陰謀,終使其功敗無成。
如今麵對蕭寒月,無異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他此刻已下定決心,非取對方性命,以泄當年之恨不可!
蕭寒月又作如何想法呢?
他們夫婦原已出關一遊,風聞瘋狂殺手出現,地鼠門弟子慘遭屠殺,誌在逼出常九。
蕭寒月立即想到,此人不惜大開殺戒,急於逼常九出麵,必是追查當年的趙幽蘭,及那數百武林高手的下落。
隻是他也聽說,當年的罪魁禍首“二先生”,數年前已病歿天牢,絕不可能起死回生,借屍還魂。
那麼這興風作浪,心狠手辣的瘋狂殺手又是何人?
為了當年跟常九的舊交,也為了阻止再一次江湖浩劫,他們夫婦即刻入關,決心趕往洛陽一探究竟。
哪知剛到穀城,在客棧裏,無意間聽到消息,獲知瘋狂殺手能殺人如麻,竟是仗那殺人利器銀月飛霜!
這一驚非同小可,銀月飛霜乃是交給蕭姣姣,隨身攜帶,作為防身之用的,怎會落在瘋狂殺手的手中?
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愛女已遭不測!
而要證實此事,也隻有一個方法,就是找那瘋狂殺手。
想不到一路追至回馬山,突聞魔音四起,又見狹險山道外,人影憧憧,雙方正在對峙。
他們並不知老魔女是敵是友,但這魔音足以亂人心神,必須使其終止。
憑這對夫婦的身手,並非難事,兩人分頭找出那些少女藏身之處,出其不意突襲,將她們一一點穴製住。
蕭寒月並不知秦忘我是何人,但他可以確定,手握銀月飛霜的藍袍中年,必是那瘋狂殺手。
是以一見小夥子情勢危急,由於距離太遠,鞭長莫及,逼不得已之下,隻得施展淩空馭劍術,以飛劍及時為秦忘我解危。
此刻他以獨創空手入白刃的手法,連連幾次出手,竟然未能奪下對方手中短劍,雖暗自驚詫,卻已看出對手武功路數,極似當年的“二先生”!
蕭寒月突然試探道:“你是李肅?”
李肅已無掩飾身份的必要,哈哈一笑道:“蕭寒月,想不到事隔多年,咱們又碰上了!”
蕭寒月一聽,冷聲道:“哼!果然是你!”
李肅得意道:“你不覺得驚奇嗎?在下數年前已死在天牢,如今……”
蕭寒月不屑道:“偷天換日,李代桃僵之計,不過是些雕蟲小技,有何值得誇耀!”
李肅又是一聲狂笑,道:“當年你們仗這銀月飛霜,使我功敗垂成,如今此劍在我手中,也教你們嚐嚐它的厲害!”
手中銀月飛霜一晃,立即展開瘋狂攻勢。
秦忘我急叫道:“蕭大俠請用紅毛寶刀迎敵!”
手一揚,寶刀已向蕭寒月飛去。
他故意大聲叫出“紅毛寶刀”,好讓蕭寒月知道此刀來曆,不必顧忌對方手中短劍,可放手一搏。
其實這把寶刀的來曆,蕭寒月比他更清楚,隨手一抄,接在手中,頓時精神大振。
李肅剛好攻來,隻見蕭寒月掄刀硬對,“叮”地一聲金鐵交嗚,火星迸射,震得雙方均各退兩步。
彼此均為對方功力如此深厚,暗覺吃驚。
蕭寒月收斂心神,暗運真力,手中紅毛寶刀緩緩舉起,臂肘微向後屈。
秦忘我一見這個架式,心知七煞劍招將出手,卻看不出是哪一招。
李肅暗自心驚,知道對方一出手,可能立判生死,但他有恃無恐,不僅手中握有銀月飛霜,且在天牢中十餘年,曾將以酷刑相逼,迫使劍帝口述的七煞劍招,苦心滲研,加以勤練,已深獲其中玄奧。
遺憾的是,劍帝隻被逼出五招。
這五招,李肅已視若秘密武器,一直深藏不露,除非到了生死關頭,絕不輕易施展出來。
現在,正是生死關頭!
李肅胸有成竹,不動聲色,隻是緊握短劍,在麵前不停地左右晃動,似在擾亂對方心神,使其眼花繚亂。
這又是緊張萬分的一刻,兩方各數十之眾,均在屏息凝神,看他們這驚心動魄的一擊,究竟鹿死誰手?
由於眾人均全神貫注,目不轉睛地看著場中二人,誰也未曾留意,楊瑤正悄然掩近施六如。
她已抱定決心,明知親刃那瘋狂殺手,為亡父報仇絕無可能,但對這奪去她清白的施六如,即使拚個同歸於盡,也絕不輕易放過他!
施六如亦非等閑之輩,他表麵上跟其他人一樣,也是全神貫注在場中二人身上,其實他是暗中眼觀四麵,耳聽八方,密切注意韓伯虎等人的一舉一動,尤其是楊瑤。
楊瑤的一舉一動,自然難逃出他耳目,隻是他很沉得住氣,絲毫不動聲色,佯作渾然無覺。
決心不顧一切,討回公道的楊瑤,距離施六如已不足兩丈,正待猝然發難。
突聞耳邊傳來譚三姑的聲音,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勸阻道:“楊姑娘應以大局為重,千萬不可造次!”
顯然她的一舉一動,不僅是施六如一人注意到了。
除了譚三姑之外,尚有金鵬!
事實上,韓伯虎親往金陵求援,金老鏢主慨允相助,主要是為楊瑤,未過門的兒媳家遭巨變,親家翁喪命異鄉,他豈能置身事外,不聞不問。
為此,他不得不同意,由金鵬隨同韓伯虎回洛陽,相助一臂之力,助楊瑤為父報仇。
哪知對手太強,且詭計多端,竟然以施六如易容,假冒秦忘我,奪去了楊瑤的清白!
情勢的演變,實非始料所及,此刻金鵬的心理,可說極為矛盾夏雜。
盡管金老鏢主基於門風觀念,認為娶個已非完璧的媳婦進門,實不體麵,易遭人背後議論,是以已有悔婚之意。
金鵬是父命難違,卻又舍不得放棄楊瑤。
尤其當他看出,楊瑤似已鍾情秦忘我,更妒憤交迸,矢誌要贏回這姑娘的芳心。
要使她回心轉意,別無他策,隻有為她報殺父之仇,或失去清白之恨。
施六如就在眼前,正是金鵬表現的大好機會!
他並未聽到譚三姑的勸阻,就在楊瑤蠢蠢欲動之際,突然發難,隻見他腳跟一踢馬臀,飛騎直向施六如衝去,根本不顧是否傷及常九,挺劍猛刺。
這一著,大出施六如意料之外,他的劍橫在常九脖子上,無法抽劍迎敵,除非當真殺了常九。
事實又不然,未得李肅或巫鳳命令,他哪敢擅自作主下手,方才隻不過是虛張聲勢,以此威脅對方的人,投鼠忌器,不敢貿然輕舉妄動而已。
金鵬既不頤常九死活,飛騎挺劍攻來,頓使施六如暗自一驚,張惶失措起來。
情勢危急,施六如迫不得已,隻有抽劍迎敵。
金鵬飛騎出劍挺刺,借那前衝之勢,這一劍刺去,更見淩厲迅疾。
施六如揮劍急撥,一聲金鐵交鳴,火星四射,竟將對方刺來的劍震蕩開去。
但金鵬飛騎衝勢過猛,收勢不及,使得雙方坐騎撞個人仰馬翻。
說時遲,那時快,了空大師飛掠而至,掄起方便鏟,猛照金鵬當頭掄下之際,譚三姑也同時掠身趕到,寒芒乍吐,手中軟劍暴長三尺,剌進和尚心窩。
慘叫一聲,了空大師被一劍斃命!
幾乎是同時,楊瑤飛騎衝來,一劍刺向未及起身的施六如。
施六如就地一滾,避了開去。
楊瑤衝勢收不住,回身手一揚,手中三尺青鋒疾射而出,施六如正跳起身,飛劍已到,由背心貫穿前胸。
慘叫聲中,金鵬挺身跳起,趕來補上一劍,直刺小腹,血濺進射三尺,當即斃命!
巫鳳遙見愛徒慘死,顧不得身受劍傷,狂喝一聲,形同瘋狂直撲而來。
白玉仙立即迎麵攔阻,以手中青虹劍劃起一道寒虹,迫使對方急收撲勢,連連閃避。
那邊挾持杏花的朱明,仍以骷髏教副教主自居,一聲令下,那批投靠骷髏教的亡命之徒,紛紛出手,跟韓伯虎等人展開激烈混戰。
就在這時,蕭寒月與李肅,已互相連攻三招,居然勢均力敵,旗鼓相當,並未分出高下。
因為雙方出手,均是用的七煞劍招!
秦忘我一旁暗自詫異,蕭寒月得自劍帝親傳,毋庸置疑,瘋狂殺手竟然也會七煞劍招,豈非怪哉?
但蕭寒月並不驚詫,他不僅知道,對方當年曾以酷刑,逼劍帝說出七煞劍招,更知道對方隻會五招,最後兩招,劍帝抵死未曾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