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絕壑驚麗影【上】(1 / 2)

“木棉花發叢祠小,越禽聲內春光曉;銅鼓與蠻歌,南人祈賽多……”

這是古詞“菩薩蠻”中的上半段,南國的春天,繁花耀眼,百鳥爭喧,南國的兒女更富於青春氣息。

這年兒是明季中葉的一個大豐收年,人們在“驚蟄”後,還有迎神賽會的狂熱,盡情地找尋快樂。

八閩建寧府崇安縣今天好像顯得更熱鬧,稍微注意一下,不但大街小巷人潮洶湧,連四鄉進城的人也多而混亂。

這時,有一對少年男女在蜂擁如潮的人群中也身不由主地跟著大家往縣衙那邊走,從喧鬧刺耳的嘈雜聲中可聽出是到什麼“龍王廟”看鬥牛,有不少婦孺老弱被擁擠得喊叫招呼失伴,最擠的地方簡直腳不點地,好像被人抬著走。

這對少年真漂亮,男的儒服方巾,秀才打扮,手執班妃竹杭州紙扇,臉如冠玉,唇若塗朱,一雙劍眉,斜飛入鬢,鼻如懸膽,隻是一雙鳳眼微闔,好像在沉思養神,總不見他睜開,若非是在澎湃的人潮內,會以為他在打瞌睡呢!

那女的一套玄色衣裙,露出天然妙足,羅襪小蠻靴。

頭包綢帕,微露半截玉雕牡丹花,卻不知綢帕還遮著黃、白、綠三色各一支的簪發銀針,不知怎樣染色的?

俏生生一張芙蓉麵,吹彈得破,紅中透白,不施脂粉,淡掃柳眉,兩耳環卻垂著一小串豆大的珠兒,每邊三粒,製工很精,加上不笑不說話,一笑兩個梨渦,那一雙妙目澄波,又黑又亮的明眸卻有一股使人覺得不可逼視而又說不出名堂的味兒,如果有人跟在側邊不瞬的瞅著,在她長長的睫毛一閃一動和一顰一笑間,又是難以形容的嬌態。

那年頭,千金小姐都深處蘭房香閨之內,拋頭露麵是被人當作稀奇而輕視的。便是蓬門未識綺羅香的小家碧玉也是隻出家門,不上市街。

隻有仆婦、使女才跑街呀!鄉下大姑娘也難得進城的。

可是,今天不同啦,不但有穿紅著綠的村姑大腳女,連珠花滿頭,羅衣翠袖的姑娘也有不少呢?

人如蟻聚中,輕薄浮佻的少年和地痞們在大揩其油,不時在嘩笑聲中傳來少女的嬌叱聲,哭罵聲,真是金吾不禁的京城元宵燈節也隻有如此風光。

那少女忽地停步,菱角唇一翹,嬌歎道:“三哥,怎麼瞎起哄,跟著這些俗物跑了這樣遠,就是有什麼熱鬧,咱們還有大事在身哩……”

那少年俊容一整,旋又淡然道:“容妹,急個什麼?

找師兄也可趁在人多地方找啊!聽他們叫嚷著看鬥牛去,你還說我不知入鄉問俗,會招麻煩哩,我在山上就遍讀群書,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嘛。但百粵風俗誌和閩俗彙聞內沒有提起閩人有鬥牛的風俗。

想不到我金華老家的玩意跑到這兒來了,看看也好。

我不是曾同你說過老家鬥牛很好玩,你還說過要我帶你去看熱鬧哩……”

那少女啐了一聲,一頓腳:“誰聽這個,這時還有閑心嘛,我看師兄一定出了事……”猛地怒叱:“畜生找死!”

啊!啊!連聲,人群一陣大亂,原來人潮前湧,兩人稍一停步說話,後麵的人早已由身側擁擠而過,偏偏有幾個喝得醉薰薰的無賴少年,一路在人群中嘴頭吃豆腐,手上討便宜,嚐了姑娘們粉酥香軟的嬌軀甜頭,雖不敢明目張膽的上下其手,但趁你推我擠,拚命向女人身上挨的味兒在那個年頭已是豔福齊天,討盡好處了。

他們擠到那少女側邊,都眼直口斜,直流口水,這般可喜的妞兒罕見。

看她六寸圓膚,不像深閨弱質,紅樓嬌娥,但衣著又不像閩地村姑,單是窄袖蠻腰,亭亭玉立,已是美死了。以為是外地來探親的嫩雛兒,再聽口音不同,更是新奇好玩了,再看護花人竟是個弱不禁風,指頭一伸便可戳倒的酸丁秀才,還文縐縐地同美人兒好像在粧台對話,認為天送便宜,在兩人身邊挨挨蹭蹭一陣,互打手勢,竟故意互相一擠,便往少女嬌軀上靠過來。

這可走了背時運啦!那少女原就芳心有事,似煩似惱。

再一路看到惡少們的卑劣行為,已幾次氣憤得要伸手,都被少年暗暗示意止住。

她隻有輕咬銀牙,暗運功力,她全身便發出一股無形的潛力,不讓身後、身側的人沾她一點點衣角,意隨念動,隨時可反震傷人。

這些惡少如不用力擠迫,不過感到有一股無形力量使他們難以近身而已。

這拚命一擠,衝力越大,反震越強,惡少們原想利用這一擠之力,把她和他都撞翻在地,再順勢壓倒,然後取笑一些下流話便算,誰知當頭的剛腦中模糊,心中在想著一下子就軟玉溫香,親美人香澤,鼻中已聞到幽香撲鼻,眼看成功的刹那,忽感冷風刮麵,痛如刀削,前胸一緊,如被巨石重壓,雙眼發黑,滿天星鬥,整個身子被一股極大力量反彈到同伴的身上,隻聽同伴們啊喲連聲,自己想喊倒未喊出,喉中一甜,鮮血直噴,便翻身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