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柔情濃似水【二】(1 / 2)

這一下,真把這初出茅廬的霍春風弄得進退維穀,尷尬十分,一則自己不該過於小心,輕手輕腳,輕輕開人房門,原不過心有好感,怕驚擾彈琴者心神,以致輟彈,不料,琴弦忽然在此時斷了,反顯得自己沒有禮貌,對素昧平生的人冒昧造訪,又不事先出聲招呼。二則在那個年頭,男女間禮教甚嚴,雖有鑽穴相窺,踰東牆而摟處子,甚至投蘭贈芍,待月西廂,花間溪上的事,男人追女人,誘女人是常有之,一被發覺,便為人所不齒,而現在明明是有女人苦戀男人,已是反常的現象,自己偏偏在緊要關頭來撞破人家的好事,如女的因此發生短見,何以對人?所以不禁麵紅耳赤,急急拱手道:“深夜趨候,實屬失禮,因聞琴昔高雅,不覺忘形耳,容待明日再肅冠拜訪吧!”便要退出,他心中還想那女的仍會再來,那裏還好停留下去。

隻聽一聲清笑:“兄台差矣,我輩文人,正宜脫俗,正苦良宵岑寂,無友可作清談,所以操琴消遣,兄台來得正好,剪燭夜話,小弟願為李義山焉,這才如有所聞,兒女閑事,不值一笑,兄台萬勿介意!”

這時,他已看清彈琴者竟是一位和自己一樣的白麵書生,劍眉星目,神容飛揚,大約比自己差不多年紀,穿著一身杭綢直裰,腰緊白綾繡花軟帶,粉底烏綾靴,後頸斜插一把杭竹班妃扇,因已準備安臥,未帶方巾,發結解開,垂著尺許長烏黑光亮的細發,隻在額間束了一條綢發帶,頸間還隱露出些許銀項練兒,好個翩翩年少公子爺也。

因為對方直裰前擺上有上好料江蘇繡,乃是繡著對對文魚,簇簇黃金柳、金絲花線,浮映如活,穿這種衣服的人十足紈絝子弟,裘馬風流的少年。在燈光反映下,越顯得對方容光煥發,舉止閑逸,風度超塵,潘安重生,亦不過如此吧?其實,兩人都是美少年,無殊雙璧。

行家看行家,身體隔層紗,兩下都知道彼此是一劍十年磨在手,已識廬山真麵目了。

隻是,霍春風不如對方之豪邁有奇氣,而沉厚過之。大約對方因久曆江湖,經過風浪,才有灑脫不羈的風度。

兩人敍禮坐下,各展邦族,春風為對方磊落光明語氣所悅服,竟一見如故,老實把自己師承奉命下山說出。

對方哈哈大笑,連呼:“快事!快事!”撫琴道:“若非此君,何得幸晤足下,久儀風範,幾交臂失之,咱們是自己人嘛!”

霍春風倒被他說得愕住了,連說:“不敢!不敢!獨居無學,孤陋寡聞,安及閣下遊戲人間,見聞廣博耶?”

對方大笑不已,鼓掌而起,叫店家:“火速備上好酒菜!”又握住春風的手搖個不停:“咱們難得幸會,可謂有緣,不可無酒以助談興……”

春風笑道:“彼此!彼此!小弟願領清教。”

對方哈哈笑道:“咱們別再閑話啦!小弟李文奇,家師天台三老第一位上力下鈞,和令師至交好友,想已聽廣慧大師們談起矣!弟閑散江湖,已風聞傳言,盛道吾兄人中麟鳳,武林異葩,大昌少林門戶,小弟不勝奇羨,隻以師命在身,竟未能及時參與此次盛會,有負廣慧大師們之期愛,隻好來日再向合師請罪了……”

春風不禁大喜過望,連道:“原來是李師兄,早聽家師兄說及吾兄肝膽照人,為後起同輩中之鶴,有名的飄零書劍,宵小聞名喪膽,天台三位師伯的第二位吳師伯曾到過家師處,提及吾兄時,亦甚為欣慰得意,真使弟歆羨不已!”

李文奇拍手道:“好了,咱們慢慢說吧!既中途幸周,弟本應仍是趕到令師處謝遲到誤期之罪,既吾兄有大仇在身,小弟不才,交遊頗遠,願陪兄打聽一番,能助兄手刃父仇,再上嵩山不遲。”又正色道:“兄貴庚幾何,以便敍定年齡,長者為兄,咱們快人快語……聽兄剛才說昆侖玉龍姑也參與了盛會,居然有人敢對她叫陣?”

春風急述了年歲,倒是李文奇年長了八個月,他見李文奇一改笑容,鄭重詢問,接口道:“果是真的。對方同胞三人,姓陸,當場炫技,竟得長白、嶗山、華山三派之長,臨去大言,訂下天狼峪約會,弟回家摒擋一下俗務,便要準備沿路訪尋父仇,北上踐約。本擬今晚中宵回家,幸遇吾兄,明天請同到舍下一走如何?”

隻見李文奇沉吟若有所思,半晌,才笑道:“煩惱不尋人,人自尋煩惱,老弟可知三龍女之名?愚兄便……曖!不說也罷!”

這時,店小二端進酒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