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姑娘眼看得手,相距不過丈許,幾次想一擊成功,都是掌力將發未發,運氣欲起之時被褚賊繞著“之”字形滑脫,何況迎著刮麵風沙,有時睜不開眼,一掌還要封住頭麵,隻有飛越在賊人前麵再回身堵截下手,猛地,隨風送到一件似腥非腥,似麝非麝的怪味,竟是越聞越舒服,有舍不得不聞之勢,心剛一動,方警覺得氣沉丹田,自閉七竅,已是頭旋轉,眼昏繁,腳下發浮,耳際風生,剛聽到一聲陰惻惻的森森笑聲:“褚老細,好大膽,敢沾汙妞兒半絲毫發,不要你命才怪……”
她本能的一式“嫦娥奔月”,左掌往前發出,右掌往身邊發聲處揮出,而身不由主,真氣消散,心神恍惚,似麻將亂,全身都起了一陣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覺,剛覺察右臂已彼人借勢牽住,有把自己整個嬌軀往他懷內拉倒之勢,本能的羞怒悲憤,使她全力鎮定心神,腳下“乾坤易位”,左臂一圈,“如來獻果”,斜托來敵,右臂猛沉,剛想連消帶打,來一式“摘星踢鬥”,微聞對方輕噫了一聲,接著一聲冷笑,一股極大潛力逼至,隻覺得整個身子輕飄飄的好像乘風飛去,羽化登仙,昏迷,煩躁中,她覺出身落實地。
隻聽那褚賊敲破鑼似的嘻嘻怪笑:“哈哈!花兒隨風飄,隻等蝶來采,褚某總算略效微勞,聊表敬意……老前輩,就請在此受用,還是讓俺給她解藥再慢慢嚐試……”大約想順手揩油,伸出魔爪來摸她的粉麵?嘴內還不幹淨:“小妞兒,有六盤老前輩來給你開封掛彩兒啦!……”此話未完,猛地:“哎!老前輩饒……”大約被另外來敵踢了一個倒栽蔥,果然,聽到一聲森森冷笑!
“褚老細,還不快滾,可是要仗著那瞎婆娘向你家二太爺裝瘋賣乖……”
隻聽褚賊苦兮兮的極口亂叫:“老前輩,天地良心,隻要記著褚某孝敬你老一份活寶,他日為多多提拔便了……”又賊嘻嘻的:“花兒快要開了,你老是否要解藥,不然,她就快要浪……”
果然,此時她已非原來的顏舜英了,全身一陣燥熱,一陣軟酥,一陣酸麻,交雜成的那份滋味從未有過的難過,從未有過的感覺,使她如癡如醉,竟情不自禁的嬌呻吟起來。
猛的,一聲清嘯,使她如萬蟻攻心的半迷惘中聽到暮鼓晨鍾,又像是黑夜半途中看到一點燈光……剛又聽到一聲刺耳的厲嘯,冷酷的一聲斷喝:“滾蛋!……”似被人點了獨門穴道,便昏厥過去……
後來,霍春風和柳秋葉趕到,才僥幸得脫魔手。
當霍春風趕到現場時,柳秋葉剛和一個黑色異裝的怪人交手,隻看出那人帶著人皮麵具,身穿特製的魚皮一口鍾,兩脅似有翅膀樣的裝置,淩空對敵,輕靈已極,真像一頭大鷹,而且掌風勁驟,指勁猶烈,確係內外兼修的好手……
文奇笑道:“這便是惡名昭彰的六盤雙鷹中的黑鷹袖爪卜乾了。與白鷹鬼手潘鼎統稱二鷹,黃河以北的綠林道都忌憚三分,仕縱他倆橫行霸道,無形中領袖陝、甘道上群雄,怎不知的出現在此,必有企圖,若說他為這趟鏢銀而來,早應出手了,看情形又不像,再證之那柳老婆子行蹤詭秘,來得飄忽,去得突然,看來其中大有文章,說不定另有大熱鬧好瞧,或會應在前頭咧。”
春風沉吟未答,席姑娘已氣道:“隻有你才把那瞎婆子捧到三十三天上去,還有臉放馬後炮,長他人誌氣哩。”
春風急攙言道:“大丈夫仰天視日,俯可見水,清風明月知吾心,那有太多顧忌!倒是顏師妹傷後急需休養!身在客地,諸多不便,我看還是早趕回去,可不礙事麼?”
最後一句,不但是徵求各人意見,而著眼處完全是為顏姑娘著想,無異透出無限關切,問她意思,好決定行止,以她一言為進或住。
女孩兒對男人的一舉一動,一言—行,都非常敏感。當然,太敏感易起誤會,是不好的。春風雖是若無其事的開口,卻是情發乎辭,使顏姑娘很感動,柔情默默的揚眉一笑道:“當然馬上動身趕路,別說我已不覺得怎樣了,真的受了傷的話,也不能為我一人而耽擱。”
春風喏喏連聲,吩咐準備首途,卻示意席姑娘,顏姑娘真氣已虧,不宜騎馬,最好由席姑娘出麵叫軟轅式騾車。
席姑娘笑著告訴她,她不禁飛紅著臉,向他偷瞟了一眼,堅決不依,當先飛身上馬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