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
高衍強忍著,回歐陽如是道,“沒事”,他從歐陽如是扶手中站起來,“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傷不算什麼。”
歐陽如是道,“那你不早說,讓我扶了你這麼長時間。”
“那有很長時間?就一會兒好嗎?”
“你這吵起駕來底氣十足,看來是真沒什麼事啦”歐陽如是轉過身向了山下,繼續道,“那現在你就可以自己走下山了。”
高衍驚詫,道,“下山幹什麼?”
歐陽如是閉上眼睛,手中玉笛晃著,像是在享受著這山間清風。奇怪的玉笛在血肉中橫飛了那麼久,卻是片汙不染。內家都知道,這都是因了歐陽如是內力深厚的緣故。看著是玉笛殺虎,實際上是歐陽如是一團真氣包裹著玉笛,是真氣殺虎。
須臾,歐陽如是才回高衍,道,“不下山還做什麼呢?”泡沫在陽光下漂浮,的確漂亮,但現在它“噠”的一下破碎了,那我們還仰著頭幹什麼?歐陽如是是該垂下腦袋好好揉揉自己酸脹的脖頸了。
高衍道,“找梅長行啊,我們上來不就是找梅長行的嗎?”
歐陽如是道,“我們不是找梅長行,是找玉決。”
“那你找玉決不也是得找到他嗎?”
“可是我們現在不用找玉決了”高衍這才醒悟過來,他就是聽了雲頭僧的話來找玉決救自己師弟師妹的,在剛才雲頭僧卻就說了是騙他的,真是可憐!高衍這樣想著,許譽說話了,道,“可是我們也應該找到師傅,問清楚這件事”什麼事呢,問他為什麼騙他們,還是這到底是不是是事情的真相?
高衍趕緊道,“對”,不能讓梅妹子死得這麼委屈。一旁的姚老頭等沒作聲,他們自然也是要繼續的。看了大家都這麼堅持,歐陽如是道,“好吧”。在生死別離麵前,的確這些事都是小事的,歐陽如是並不是很迫切想要知道什麼真相。
統一了意見,幾人便是在那棵大古樹下歇息了起來,許譽幫著高衍包紮傷口,姚老頭四圍勘視,演算著下一個方向,而歐陽如是靠在一邊似是睡覺,如同先時在扶藜穀中那棵大檜樹躲雨,的確他也是回想起了那時,凸起的老樹皮硌著他的背部,卻喚不起他沉重的神經,“真的能隨時自適嗎?”小老翁問他。真的能隨時自適嗎?他問自己。在愛情麵前,他一直是失敗的,無奈的,雖然他看起來疏闊開朗,但在內心其實是一片穢亂泥沼,這是他深深掩藏著自己都不曾發現的事。而妙容和伯夫,他們的愛情便是射進歐陽如是那片泥沼裏的陽光,他一直不自覺的歆慕,珍惜著他們,就像小心翼翼守著自己的一件寶貝。
一直到現在,這件寶貝破碎了,在他發現了他內心的泥沼的時刻,他的陽光卻是徹底沒有了。他的心很痛。偏過頭,歐陽如是看向小老翁,他一直是老小孩的模樣,當初卻是說出那樣的話,自和姚老頭一起到了他身邊,又時不時一副悶悶的樣子,此時正是,看來心裏也是藏著了一片泥沼。同病相憐的人便是有交流的欲望,歐陽如是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沒說出來。你我都有不平凡的往事,隻是冷暖自知了。
“應該就是那個方向了”,一個聲音鑽入耳朵,歐陽如是回過神來,是姚老頭回來了,他指了西邊對了眾人道。高衍傷口處理了一下,感覺好多了,道,“你這麼厲害,不但能破陣法,還能算出梅長行在哪裏。”
姚老頭道,“不是算的,我看見那邊有血跡。”
“血跡?”許譽心中一緊,難道是師傅的?
高衍問道,“梅長行受傷了?”他心裏卻是高興,果然壞人沒有好日子過!
姚老頭道,“不是,他如果流那麼多血,我就能看見他的屍體了。”姚老頭轉過身去看著那裏,繼續道,“應該是一隻巨獸的,從那邊一直蹭到了這裏……”
“是梅長行打傷的?”還沒等他說完高衍便是道。
姚老頭回道,“嗯。”
“那我們循著那血跡就可以找到他了。”
“嗯。”
難得這次這麼機智都說對了,高衍更是興致盎然,立馬站了起來,道,“那我們現在馬上行動!”
歐陽如是跟著站了起來,問道,“我師父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嗎?你這麼著急找到他!”
高衍立即是一雙眼瞪了過來,道,“什麼深仇大恨?梅妹子就是被他害死的,難道你一點也不生氣嗎?”
歐陽如是聽著便是噤住了聲,梅采薇的投崖確實挺讓他震驚失落的,但是他還沒有將這直接和梅長行聯係在一起。
“走”,高衍斥責完了歐陽如是,見他麵有悔色而實際上是對於梅采薇的悼傷,更是趾高氣昂了走在眾人前麵,去尋著那血跡。因為流血巨獸,不對,應該是巨禽,因為許譽發現了幾根羽毛,這一路事先被它磨蹭過,並不需怎麼披荊斬棘,所以他們走得很是順利,很快便是到了血跡結尾處,高衍立在那裏,轉了一個圈,茫然問道,“現在應該往那裏走啊?”
這裏比起先時的地方,樹木要稀疏很多,而且沒有枝條,百仞之高,直插入天,一行幾人站在其中,四圍顧去,更顯茫然。
小老翁撫著一棵樹,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三桑樹?”他仰起頭,直直地看著天上,好似看到了樹梢。
眾人自是勘視地理,沒有理會的,隻有歐陽如是到了他身邊,道,“怪不得青玉峰有這麼多的奇異之處,承載了如此多的期望,原來是它擎起了天。”
小老翁變了先時在古樹下的模樣,道,“他自有擎天之力”。
他有擎天之力,便去擎天,而自己隻是一個平凡人,卻要承受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