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效比想象中發作得要快。
李長安剛出竹林,施凝光便乏力更甚,幾乎要暈厥過去。
見其如此,李長安隻得中道一折,朝最近的一處山洞行去。
洞穴深長,清幽寂闊。
本是自己偷偷學劍的地方,隱蔽且不為人知,如今卻帶了外人進來,還是一名女子……
“我可真是個好人呀!”
又被自己的心地善良傾倒一回,李長安將人放下,不無得意地拍了拍手。
施凝光仰躺於石台,覆麵輕紗不知何時滑落,露出其人如玉的麵容來。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
望著麵前絕倫的容顏,李長安驀然想起這句詩。
避居深山十五年,他對美從無概念。
畢竟自己見過最好看的女子不過是隔壁村的翠花,再不然就是聽鹹亨酒樓的食客們給春雨樓的紅倌排位,聽他們吹噓那些頭牌是有多如花似玉,膚白貌美。
種種議論與想象,在見到眼前人以後,似乎都得到了印證,有了答案。
怔忡良久,遨遊天外的神思才逐漸回爐。
除了中毒,施凝光身上還有不少細碎的傷痕,雖不致命,卻易感染。
學醫這麼多年,李長安也給不少人治過病,因此熟練地伸出手,撫上施凝光肩頭……
“你想做何?”
聲音突兀而起,回蕩在空寂的洞中,分外清晰。
李長安動作一滯,視線稍稍上移,一雙美目正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
被這樣一雙眼睛瞧著,李長安卻並不如何欣喜。
隻因這雙眼是如此寒涼,似在冷水裏浸泡過一般,隻消一眼,便令人如在隆冬臘月的大雪天。
李長安迅速舉起手中藥瓶:“我見你昏迷,想主動幫忙療傷來著……既然你現在醒了,那就自己來吧!”
說著放下藥瓶,連退數十步,直貼到石壁才停止。
方才已見識過這人的厲害,他才不想再觸上什麼黴頭,萬一這人一個不開心,把自己拍死怎麼辦?那可太冤了!
這樣想著,李長安又退了幾步,感受著不遠處洞口的清風,才稍微放下心。
見其並未趁人之危,施凝光容色稍霽,正打算伸手取藥瓶,卻發現身體麻木,四肢不聽使喚。
又試著動了動,發現一切隻是徒勞後,一口銀牙幾乎咬碎:“該死!”
心知以十香軟筋散的酷烈,至少需得數天方可恢複,因而在當下,自己必然要借助外力來療傷。
認清這個現實後,施凝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微微側目,打量著正在地上畫圈圈的李長安。
麵前少年雖未脫稚氣,俊秀的輪廓卻已初顯,依稀可辨日後的瑰傑。
思及方才的短暫接觸,似乎除了嘮叨嘴碎,並無其他異常?
思慮片刻,施凝光輕聲道:“還是請你幫我上藥吧。”
語調雖依舊冷冽,卻在話中加了一個“請”字,客氣而尊重。
“好…等等……”李長安正欲答允,又似想起什麼,踟躕不前,“我怕你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此話沒頭沒尾,施凝光卻由此想起先前自己對其刀兵相向的舉動,不免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