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頷了頷首:“父親已在等著了,我們上去吧。”
……
倚雲峰。
“此峰除了有掌教所居的無極殿,一側另有供奉曆代掌教和宗師級高手牌位的英靈殿。”
上了峰頂,施凝光指著兩座殿宇介紹道。
盡管內心充滿尊敬,李長安仍忍不住想說——
跟死人挨在一起,不嫌瘮得慌嗎?
就不怕午夜夢回,那些宗師夜半入夢尋你侃大山?
這話在心中繞了一圈,到底沒有說出來,不然他怕施凝光把自己丟下去。
詢問了門前值守的弟子,施凝光徑直引李長安往英靈殿方向行去。
輕風拂過,素白燈籠微微搖曳。
時已近午,暖陽朗照。
明光灑入室內,卻帶不進半絲暖意。
帷幔隨風擺動、輕靈飄蕩,隱約露出一方靛藍色的衣角。
撥開帷幔,又行數步,二人來至裏間。
隔著五步的距離,施凝光俯身行禮:“父親,人到了。”
那人並不急於答話,隻認真擦拭著一塊牌位。
待確認沒有一絲雜塵後,方才放下牌位,回過身來。
“凝光,你先去吧。”他淡淡地道。
施凝光點頭應是,行禮退出。
待大殿隻剩彼此兩人,他才問道:“李長安是嗎?”
聽得自己的名字,李長安才抬起頭直視對方。
道裝素服,儀容清俊。
若把何應玄比作春日朝陽的話,那麼此人便是與之截然相反的冬日飛雪。
在他素淨的衣衫之下,似內蘊著無比寒涼的堅冰,凜凜冽冽。
即使是在臨近初夏、日漸炎熱的天氣,也叫人感受不到半分暖意。
拉回思緒,李長安拱手行禮:“見過掌教。”
施鴻鈞靜靜瞧了他半晌,笑了一笑:“有關你的事,平義已在信中講明。師兄身故,我很痛心,隻是逝者長已矣,來者猶可追。你也要節製哀痛,心向未來,好好生活……”
他絮絮輕語,毫無一派掌門之肅嚴,語氣中的殷殷關切,令李長安回憶起過往點滴,鼻頭一酸,直欲淌下淚來。
待施鴻鈞問及往事時,他毫不遲疑,一股腦地將前塵之事述盡。
許是前後差別甚大,施鴻鈞如止水般平靜的麵龐上,亦泛起一絲訝異的裂紋。
等對方說完,他張了張嘴,卻不知為何收了聲。
隻道:“從今往後,春山劍派便是你的家。若再有如日月教那般的宵小半途阻截,本座絕不輕饒,定為你討回公道!”
李長安聞言越發感動,心中更升起一絲不解。
有如此深明大義的師弟,師父當初為何要埋名隱姓,避居江南?
之後施鴻鈞又叮囑幾句,方命候在門外的施凝光進門,帶李長安下去安置。
望著少年漸行漸遠的背影,他靜默不語。
直等殿門閉闔,才將目光移回前方。
此處陳列著曆代先賢的靈位,依著順序看去,他的目光在一處新立的牌位上停留。
何應玄。
望著其上新漆的燦金字體,他凝視許久,嘴角弧度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