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堂內,一室肅靜。
李存勖手下精兵良將眾多,如今卻都聚於此間,聽候差遣。
見人都到齊了,李存勖方才說了李長安所言之事。
一石激起千層浪,室內瞬間熱情高漲,滿是眾將的勸進之言。
先是盧龍節度使李存審、再是中門使郭崇韜,最後則是蕃漢內外馬步軍副總管李嗣源。
“大王出擊四方,平定鎮州之亂,收取河朔三鎮,一舉掃平河北。又曾北卻契丹,解幽州之圍,使胡人再不敢南下而擾邊。
功業赫赫、彪炳宇內,何人能及?但請大王應諸將所請,踐祚稱帝,蕩平朱梁!”
以上的話乃李長安所說,慷慨陳詞固然聽得人熱血沸騰,但若與前幾人所說的勸進之言相比較,則顯得那些人笨嘴拙舌,難登大雅之堂,已有心胸狹隘之輩暗中忌恨起來。
眾人之中唯獨李嗣源不以為然,他暗中向李長安頷了頷首,表達出“還是你會說”的意思。
從軍伊始,自己便頗受此人恩惠照顧,雖知對方目的並不單純,但雪中送炭之情,仍令自己銘記於心,沒齒難忘。
又想著說不定日後還要仰仗此人,於是亦報之一笑。
事實上眾臣勸進已不是第一次,隻不過時機不對,強敵壓境,國中局勢動蕩不安,李存勖因此心有顧慮,才始終未稱帝。
如今河北已平,梁國衰落,外患大減。
又得眾將齊心、集體勸進,且有李長安之重諾, 終令李存勖徹底下定決心。
他霍然站起,長臂一展,示意眾臣起身。
隨即脖頸一抬,鄭重說道:“各位愛卿拳拳之心,赤誠可鑒,孤甚感欣慰。自知身負興複唐室之使命,責任重大,不可一再推諉——速召各地節度判官及前朝遺老入朝,與孤共商大計!”
……
在經過數月準備之後,隔年四月,李存勖便於魏州城郊築起高壇,祭告上蒼,踐祚稱帝。
因晉國曾受大唐恩澤,賜予國姓,一直以李唐後裔自居。
於是稱帝之後,李存勖沿用“唐”為國號,改天祐二十年為同光元年,追尊祖上三代為帝,與唐高祖、唐太宗、唐懿宗,唐昭宗並列七廟。
而在諸臣僚之中,亦多有人被封賞。
豆盧革、盧程為同平章事,郭崇韜、張居翰為樞密使,盧質、馮道為翰林學士,李嗣源進拜檢校太傅,兼任侍中,李長安則仍為天寧軍指揮使,晉封蔡國公。
眾人皆有封賞,本乃皆大歡喜之事,隻不過李存勖本為侍妾所生的庶長子,但在稱帝後,卻封生母為太後,嫡母為太妃,次序顛倒。
據說其生母曹氏頗感羞愧,還是在嫡母劉氏的開解下,才稍稍開懷。
雖然於理不合,畢竟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很快便淹沒在舉國上下的歡騰之中,掀不起一絲浪花。
李長安盡管也同李存勖一樣是庶子,但捫心自問,若換了自己,絕不會本末倒置,做出這種令天下人非議,貽笑大方的事情來。
腹誹歸腹誹,在聽說萬俟柔被封為賢妃以後,也逐漸釋然,將這段插曲拋之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