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日。
一場大會,表麵是天下武林的盛會,實則已成為新興門派形影與百年老派春山劍派的角鬥場。
在這場角力中,形影穩壓春山劍派,隱有取代天下第一劍派的勢頭。
自從洛陽之戰、大唐滅亡以後,表麵上日月教與春山劍派兩敗俱傷、互有勝負,可若細究起來,其實不然。
因為同日月教主祁清流打生打死的是無雙劍仙何應玄,而為一派之主的施鴻鈞卻坐鎮後方,完美神隱。
當一切塵埃落定,何應玄、祁清流雙雙重傷退隱,施鴻鈞則走上台前,享受屬於勝利者的萬丈榮光,獨領風騷十九載。
在這近二十年中,春山劍派所向披靡、無人能敵,深受多國朝廷尊崇和忌憚。
這也讓施鴻鈞過分自信,公然背棄吳國,轉投梁國懷抱。
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原本鼎盛如斯的梁國被李存勖連夜奔襲,攻破國都汴梁,一戰滅國。
江山易主,凡與朱梁王朝有瓜葛的人都遭了殃。
曾隨朱溫打天下的舊臣敬翔、李振,以及朱友貞寵臣趙岩、張漢傑等人被族誅,其餘糾葛不深的,也被貶謫至蠻荒之地。
而施鴻鈞雖然沒死,可“通玄翊天識神真人”的尊號、東平郡王的爵位,以及春山劍派在汴梁的分部,通通被新朝廷一網打盡,全數收回。
按說劍派總部不在中原,失去了也沒什麼,但施鴻鈞事先並未通知,而是鋪蓋一卷,徑自搬入汴梁,單方麵拋棄了吳國這個“原配”。
就像婚後紅杏出牆的男女,吳國頭頂一片青青草原,深受別國恥笑。
梁亡後施鴻鈞雖重對吳國示好,然而亡羊補牢、破鏡重圓的效果畢竟有限。
不論是再心寬似海、忍辱負重的人,生受了頭上這頂綠帽,也不能無動於衷,全然咽下這口惡氣。
恰逢形影初立,正尋求天下認同,大丞相徐溫經義子徐知誥引薦,遂對形影拋出橄欖枝,另結新歡,視春山劍派這個“糟糠妻”如敝屣,棄之不用。
雞飛蛋打、糟糠下堂的感覺並不好受,施鴻鈞風光了這麼多年,何曾受得了這樣的氣?
因而當李長安的“控訴”飄河過江傳來、試劍大會易地舉辦後,盡管明知是局,他也欣然入彀。
一則若不能扭轉自己的風評,春山劍派就將在江湖混不下去,聲望一落千丈。
二則他想著李長安畢竟隻有十九歲,正是乳臭未幹的年紀,武功頂天了也就劍心初階,拿什麼和劍心巔峰的自己比?
慕雲從未托夢告密,因此他並不知曉李長安的真正實力,是以信心滿滿,早已盤算好了李長安的一千種死法。
心道何應玄都敗在我的手上,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拿什麼和我鬥?
我能殺你一次,當然更能再殺第二次!
那邊廂的施鴻鈞咬牙切齒,這邊廂的李長安也在靜思默想。
雙手輕按在無雙劍上,思緒蕪雜,隻在心中默念道——
師父,所有的公理正義……我都會為你如數討還!
即將對決的雙方雖然各懷心事,所思所想卻皆和一個人脫不開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