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三幅玉屏風 圍著一條龍(1 / 3)

世間事,尤其是男女間事,往往極為奇妙,有些人終身追求,不獲青睞,有些人卻一見鍾情,便締結良緣,柳延昭與他三塊美玉的“玉屏風”間,交往不同,與玉嬌娃有點貼胸交股,一夜風流,化欲異靈,貞關不破的特別交情,與司馬玉嬌則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隻有與秦文玉不單還是初見,彼此間甚至連話兒也未說過半句。但他們之間,有默契、有靈犀,柳延昭知道她對他相垂青眼,情有獨鍾,秦文玉也知道他對她接納、感激,承認是三扇美玉屏風之一……然而,秦文玉恢複之後,未向柳延昭有半句客套之語,而她“孟二弟”、“焦三弟”的稱呼,也完全是以柳延昭的身份語氣說話,孟讚遵照秦文玉的指示,細細一找,果然有所發現。他不單發現玉嬌娃劃在石地上的“尾隨送血”四字,並在潭邊一株大樹的樹杆上,發現了焦良所鐫“三姐被擒,尾隨送血”八字。孟讚指點給柳延昭、秦文玉看後,搔搔腦袋,詫然說道:“這八個難看無比的字兒,我認得是小小子的狗爬筆跡,但意義卻難明了,‘三姐’是誰?哪兒又跑出來個‘三姐’?”

秦文玉妙目回波,向柳延昭瞟了一眼,風儀萬千地,嬌笑說道:“這謎底恐怕要由你柳大哥,親自揭曉,因為他風流瀟灑,有無數紅樁密友,隻有他才知道誰有資格被編列為‘第三號’呢?”

柳延昭俊臉之上,被秦文玉調侃得微現酡紅,目光盯在地上的“尾隨送血”字樣,一瞬不瞬!

孟讚笑道:“大哥,我認為樹上八個字兒是小小子寫的,你可認得地下四個字是誰寫?”

柳延昭搖頭道:“我不認得這種匆促劃成的潦草字跡,但卻發生了一種推理設想。”

孟讚問道:“大哥有甚推理想法?”

柳延昭道:“根據恩師告知,你和焦三弟在‘秦皇之海洞內’,一個服了‘龍虎紫菌’,一個得了‘龍虎天環’……”

孟讚笑道:“不錯,我們是托大哥之福,才有此僥幸!”

柳延昭指著地上的“尾隨送血”四字,劍眉才微蹙,緩緩說道:“天下隻有‘送錢、送物、送人’,甚或‘送命’之說,從來罕聞‘送血’之語,則不問可知,這所‘送’之‘血’,必然絕不尋常,具有迫切需用的極大作用。”

孟讚目光一亮,怪叫說道:“我明白了,這是指小小子的‘血’,因為他吃過‘龍虎紫菌’,他的‘血液’,具有祛毒神效,蕭大妹誤中奇毒,一飲了他的‘血液’,便曾霍然複原的呢!”

柳延昭移步走到焦良留字的樹杆之前,指著那“三妹被擒,尾隨送血”八字,笑道:“‘血’源業已推出了,則‘送血’之意,必係‘救人’無疑,如今且求研究救什麼‘人’?

換句話說,也是要來推斷,被三弟稱作‘三姐’之‘人’,究是哪個?”

孟讚目注焦良在樹上所留字跡,先是搖頭,忽然精神一振,揚眉叫道:“大哥,‘三姐’二字粗看上去,範圍太廣,不易推斷,但若仔細一起,卻仍有跡象可尋?”

柳延昭笑道:“二弟既動靈機,請抒高論。”

孟讚道:“我的靈機不多,要請大哥予以補充或加修正,以期獲得驪珠……”

柳延昭道:“二弟你說吧,不必客氣了。”

孟讚道:“第一,‘三姐’是一個女人……”

秦文玉聽得不禁“噗哧”一笑!

柳延昭側顧秦文玉說道:“玉妹不要笑他,推理之道,便是如此,要根據各項已知原則,然後綜合研究,推測出未知事項。”

秦文玉收了笑容,孟讚繼續說道:“第二,這位‘三姐’,是在急難之中,第三,她的身份十分重要,才逼令小小子顧不得在此等我,立與蕭大妹尾隨追去。”

柳延昭表示嘉許地,點頭又說道:“好,我來替二弟補充一點,就是這‘三姊’二字,似乎是籠統稱呼?她不單是焦三弟的‘三姊’,也是你的‘三姊’,甚或也是蕭大妹的‘三姊’!”

孟讚頷首道:“對,對,她定有共同承認的‘三姊’身份,不然小小子不會寫得這等籠統。”

柳延昭道:“二弟與三弟一同出道,除了這次之外,幾乎未曾作須臾之離,不妨細想一想,三弟所認識的女子中,有誰也可以被你稱作‘三姊’?”

孟讚不加思索,便即神色堅定地,向柳延昭搖頭答道:“沒有,絕對沒有,小小子向來一見女子,便告臉紅,他除了和蕭大妹相當談得來之外,根本不愛和其他女子接觸。”

柳延昭皺眉道:“哦,這就奇怪……”

秦文玉忽在一旁接口嬌笑道:“並不奇怪,我可否也來補充一點意見參加你們的推理之舉?”

柳延昭笑道:“當然可以,玉妹有什麼高明看法?”

秦文玉目注孟讚,含笑問道:“孟二弟,我可不可以這樣叫你,並以同樣的稱呼,叫焦良為‘焦三弟’呢?”

孟讚雖有點莫明其妙,仍毫不遲疑地向秦文玉點頭答道:“當然可以,秦姐是柳大哥的……”

說至此處,因不知道應當怎樣措詞,以致臉上一紅,說不下去。

秦文玉倒毫不忸怩地,嫣然一笑,倜儻大方,揚眉說道:“譬如你柳大哥有三個,或是更多個的紅粉密友,你和焦三弟會不會順著她們排行,而稱以‘大姊、二姊、三姊、四姊……’?”

孟讚的一聲“當然”,剛剛出口,柳延昭已向秦文玉皺眉說道:“玉妹,你……你怎麼扯到我的頭上……”

秦文玉嬌笑道:“一定會扯到你的頭上,由於你的‘共同稱呼’提醒了我,因為隻有你這‘柳大哥’的紅粉密友才會獲得孟二弟、焦三弟和蕭大妹的‘共同稱呼’,也隻有你這風流瀟灑,奕世不群的‘乾坤聖手,四海遊龍’才衣香鬢影,到處留情,有連自己都認不清楚的無數紅粉密友!”

柳延昭俊臉飛紅,苦笑叫道:“玉妹,別冤枉我,也別太輕視我,柳延昭生平決不輕易動情,一般俗粉庸脂,也看不在我的眼內!”

秦文玉笑道:“說,說老實話,令你動情的,曾有幾人?”

柳延昭被她逼得很尷尬,俊目閃光,眉兒連挑幾挑,正色朗聲說道:“曾有一番情刻骨,最難消受美人恩,柳延昭認為不能辜負的絕代佳人,共有三位,並自知福薄,深恐綺孽難消,立誓從今以後,決不再……”

秦文玉佯嗔似的,對他白了一眼,搖手接口笑道:“不必假撇清了,趕快從實招來,以序而論那第一位是……,柳延昭不等秦文玉的話完,業已滿麵神光,朗聲說道:“第一位是我‘天魔法女’玉嬌娃姊姊……”

好一個胸襟豪邁的“乾坤聖手,四海遊龍”不單說人,並且說事,竟把“天魔別府”的一夜春光,侃侃而談,毫無所隱地,向秦文玉敘述一遍。

秦文玉聽得深為動容,等柳延昭話完之後,連頷螓首笑道:“大哥真可謂:‘書有示曾經我讀而事無不可對人言’,我尊敬你,也心折玉嬌娃姊姊,總而言之,我佩服你們兩位。”

柳延昭歎道:“可惜不知她如今芳蹤何處?否則,我們的降魔衛道大業,豈不是多丁一位絕好幫手?”

秦文玉嬌笑道:“大哥放心,像玉姊姊這等人物,一日.鍾情,終身不二,我敢擔保,她不會遠離你的,或許人在眼前,也說不定?”

柳延昭委實對玉嬌娃相思欲絕,聞言茫然四顧,一副情癡神色,喃喃說道:“是……是真……真的麼?姐姐她……

她……她……”

秦文玉忍俊不禁地,噗哧一笑道:“大哥不要老是想你的‘玉姐姐’了,機緣未至,且說說其餘兩位吧,序列第二的又是誰呢?”

柳延昭茫然神色一收,把雙目神光,湛然凝神注視,盯在秦文玉的絕代嬌靨之上,揚眉答道:“玉妹,你說過了……”

這回倒把秦文玉弄得為之一怔,柳眉微蹙,詫然問道:“我說過了?我說過什麼話兒?”

柳延昭正色答道:“我記得玉妹剛剛說過一句:‘人在眼前’……”

“人在眼前”一語,才說出口,孟讚便喝采連聲,拊掌笑道:“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好個‘人在眼前’,秦姐姐,我以後應該改稱你‘秦二姐’了。”

秦文玉想不到柳延昭竟如此直言不諱,雖被弄得玉頰生霞,但芳心中倒也十分熨貼受用,趕緊設法岔開話頭,目注,柳延昭道:“大哥,第三位呢!”

柳延昭應聲答道:“司馬玉嬌!”

秦文玉一怔道:“司馬玉嬌?司馬玉嬌是誰?她和‘尊天會’的少會主司馬玉人,有無親戚關係?”

柳延昭說道:“司馬玉嬌就是司馬玉人……”

秦文玉與孟讚聽得均大吃一驚,秦文玉並恍然有悟地,點頭笑道:“難怪,難怪其人如玉,並於‘九回穀’外,對我態度特別,我在當時,絕未曾想到那位倜儻風流,英雄絕世的‘尊天會少會主’,竟會是易釵而弁?”

關於與司馬玉嬌的定情經過,柳延昭有些礙口了,遂隻扼要敘述,避開太旖旎處不談地,目注秦文玉道:“三妹,你這位女青天,既已把關係人物,叫我一一供出,如今該結案了,這‘三妹’二字,難道指的是司馬玉嬌?”

秦文玉蹙眉一想,點頭說道:“極有吧,大哥與孟二弟請注意樹杆之上‘三姐’以下的‘被擒’二字……”

柳延昭與孟讚同時投注目光,秦文玉指著樹上字跡,又道:“司馬玉嬌既然傾心大哥,又受萬心玄逼婚威脅,極可能設法逃出魔窟,而萬心玄等群凶,更極可能派遣好手,隨後追蹤,這‘被擒’二字,豈不是有著落了?”

柳延昭目注樹杆,點頭說道:“三妹分析得極有道理,你看這‘被擒’二字,筆劃較深,可見焦三弟當時心急程度,更可因而推斷被擒者可能身中奇毒,極為危殆,才逼得焦三弟與蕭大妹必須‘尾隨送血’,不能在此等待孟二弟和玉妹……”

孟讚與焦良的交情太厚,關切自甚,聞言之下,不禁愁上眉梢,急急說道:“小小子的血液,雖能祛毒,但已被蕭大妹喝了不少了,還能有幾多血呢?大哥快把他們去向,推斷一下,我們是集體追蹤?還是分頭接應?總而言之,動作要越快越好。”

柳延昭道:“主向不必推斷,隻有一個,就是追往回轉小興安嶺九回穀的路徑……”

孟讚道:“走,走,大哥,我們立刻走……”

他一麵說話,一麵已欲舉步,但柳延昭卻冷笑一聲,揚眉說道:“二弟別急,未必走得成呢,你是對三弟太以關心,神思微亂,才不曾覺察我們業已在至少四人的包圍圈中!”

孟讚一聽已入包圍圈中,不禁目閃神目,眉是也騰起一片森森殺氣,向四外不住打量……

秦文玉卻揚眉嬌笑,雙現梨渦地,注目柳延昭,搖頭說道:“大哥,這回我與你的意見,略有不同,你是說‘未必走得成’,我卻說‘不必再走’……”

柳延延昭訝聲問道:“不必再走?玉妹此話怎講?你是不關心焦三弟,或是認為他福澤深厚,不會有甚失閃?”

秦文玉笑道:“除了三弟之外,還有位三妹,和蕭大妹呢,我怎會如此托大,不對他們關心,隻是有種奇妙感覺,覺得圍在我們四位之人,毫無殺氣,未必是敵人呢?”

柳延昭先是“哦”了一聲,旋又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說道:“玉妹說得對,我也未曾發覺,武林人物最易感應的森森殺氣……”

一語甫畢,秦文玉目光電掃那些小林、亂石,以及崖角之間,麵含嬌笑,揚眉叫道:“諸位到底是誰?可以請現身了,有沒有我所猜料的司馬三妹在內?”

她的語音才住,從林內、從石後、從崖角,果然緩步走出了三個人來。

這三人究竟是誰?且讓柳延昭、秦文玉和孟讚,看得仔細一點,筆者要先行敘述,一個身中淫毒,被戚如山不懷好意,引入深林,一個出聲嬌哼,引得“西漠神駝”赫連甫越前探看,情勢雙雙危急的玉嬌娃和司馬玉嬌方麵。

入林三丈左右,戚如山瞥見有塊如茵草地,便滿麵淫笑的停下腳步。

玉嬌娃此時彷佛業已神誌不清,目光茫然地,隨同站住。

戚如山得意笑道:“‘花花春粉’,妙用無邊,玉姑娘能支持至此,尚未百脈如沸,欲情如火的自行寬衣解帶,足見你修為深厚,遠非世俗女子可比,但越是這等資稟紅粉之人,少時快活起來也必越發欲仙欲死……”

他是一麵說話,一麵在寬卸外衣,認定玉嬌娃人已難支,必和他同樣動作。

但才脫下一件外衣,便覺玉嬌娃毫無動作,不禁詫然注目,向對方臉上凝神看去。

這一看,才覺出玉嬌娃不單正用一種奇異目光,注視自己,口中並喃喃不絕。

所謂奇異目光,並非“情欲”,也非“惡毒”,隻是發著一片“憐憫”。

而她口中喃喃不絕地,也正是反覆說著“萬惡淫為首”

五字……戚如山委實因對方姿色太美,欲念蔽智,至此仍無所悟,淫笑兩聲接道:“玉姑娘,你說錯了,不是‘萬惡淫為首’,而是‘萬善淫為首’……”

話方至此,玉嬌娃臉色突然一沉,向戚如山冷冷說道:“婆心苦口,難醒癡迷,你既然無法回頭,僅在‘花花太歲’外號,和所煉‘花花春粉’的歹毒程度,可斷定不知糟塌過多少烈婦貞娃,我隻好為世除害了!”

戚如山如今才知“花花春粉”竟未生靈效,想起玉嬌娃的厲害不禁膽怯欲遁。

但心念才動,全身一震,已被玉嬌娃隔空吐勁,製了穴道。玉嬌娃見他神色在驚懼之中,帶有疑詫,遂哂然說道:“戚如山,你人概是奇怪你平素萬用萬驗,造無孽數的‘花花春粉’,為何對我失效?我便將內情說明,讓你作個明白鬼兒也好!”

戚如山委實對自己所煉淫藥,過於信賴,又指望“西漠神駝”赫連甫,或會發現蹊蹺,趕來救應,送從目光閃流露出欲知究竟的希冀神色!

玉嬌娃冷笑一聲,說道:“你見赫連老駝子用無恥手段,暗算我司馬三妹得逞,使得意忘形,忘了我借用‘吝嗇夫人’錢太真的名號,曾為‘尊天會’的軍師,曾受司馬會主寵敬,由他和萬心玄合送了我一粒‘三日藍蛇堅目’,暨‘三日藍蛇蛇膽’……”

戚如山心中大震,想起這兩樣東西均是難得異寶,若是合服,足可祛治各種髒腑未壞的奇毒重傷,具有起死回生之力!

玉嬌娃笑道:“我便因有此異寶在身,才要求抱送司馬三妹,一路奔馳,小施手腳,司馬三妹所中奇毒,暨‘九陰指’力,應已不礙事了!”

戚如山大驚道:“司馬玉嬌的傷毒已解……”

他是情急之下,猛然開口,才發現自己難受製,卻能開口發話。

玉嬌娃道:“當然傷毒已解,否則,我怎要把你誘開,讓赫連老駝子懵懂無知的,嚐嚐辣手,也讓司馬三妹好好發泄生平第一次上當受製的窩囊氣兒!”

戚如山知曉赫連甫的安危,關係自己生命,遂驀然張口一嘯!

玉嬌娃哂道:“你不必再作夢了,我為了穩妥起見.,除利用‘三日藍蛇’的豎目蛇膽以外,並留了話兒,要蕭大妹、焦三弟暗中隨來,赫連老駝子無恥陰毒,惡貫滿盈,大概業已遭報,不會再做你的護身……”

“護身符”的符字尚未出口,已有一聲清嘯,從林外傳來。

但這聲清嘯,脆朗高亢,宛如鳳鳴,屬於女音,顯非出於赫連甫之口。

戚如山萬念皆灰,玉嬌娃右手又揮!這位“天魔玉女”,不,其實稱作“天魔聖女”,生性慈悲,未為已甚,隻是隔空吐勁,點中戚如山的心窩,使這“花花太歲”,惡貫滿盈奄然死去,也使“九爪鷹王”戚九淵絕-了後代!

除去戚如山後,玉嬌娃緩步出林,但才到林邊,便有一件黑忽忽的東西,迎麵飛到。

玉嬌娃發現那東西不像暗器,便伸手接住一看,正是“西漠神駝”赫連甫的項上人頭!

她大喜叫道:“三妹,你得手了,總算讓你出了一口窩囊惡氣!”

人隨聲出,穿越深林,卻見司馬玉嬌已不是單獨一人,正與蕭克英,焦良站在一處。

司馬玉嚴一見玉嬌娃,便蛾眉雙蹙地,苦笑一聲說道:“大姊,你會不會怪我手下太辣?但這老駝子無恥陰毒,對我先後暗算,毫無人性……”

玉嬌娃連搖雙手,並向赫連甫倒在石前的無頭屍身,看了一眼,含笑說道:“誅惡如同勸善,這種無恥老賊,行為卑鄙,心機惡毒,生平孽債必多,委實饒他不得,那戚如山不也同樣被我一指穿心,歸諸報應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