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飲一啄初初遇(1 / 2)

正午剛過,城裏一處茶鋪之中,正有十幾個人圍坐大堂之內,聽著一位說書先生說書。這先生五十多歲的年紀,枯瘦而又矮小,但說書抑揚頓挫,又脆又甜,在城裏名氣極大,乃是從業幾十年,快成角的人物。

“……那華存山莊的薑映明江大俠,手持一柄赤金繞龍寶劍,抖抖手就舞出一十八朵大小劍花,花連花、花套花,不分先後彼此,朝著邪道第一高人蕭虛庭圍殺而去。電光火石之間,那蕭虛庭隻聽得耳邊呼呼風響,眼前白茫茫一片……嗯?”

書正說到正邪交戰的緊要關頭,先生忽然停口,抬頭看向人群之中,一名高舉雙手的少年人。那少年人十五六歲的年紀,得了一副天生的好皮囊,長得白淨清秀,收拾得幹淨整齊,除了身上衣服有些破舊之外,看著倒是不叫人討厭。

先生認得這少年,知道他便是城中很有些名氣的小混混靈淵,曉得他生來就無父無母,自家在這高平城中混跡了多年,平常時候給各家店子打打零工,加上偶爾偷雞摸狗度日。因著他皮相生得好,各家掌櫃們倒也願意留他做點雜事,今日他正是在這茶鋪中幹活,卻不知何時跑來混入了聽書人中。

雖然知道靈淵並不是花錢的主顧,但看他上躥下跳的樣子,實在是打擾別人,先生也是無法,隻得清了清嗓子,問道:“小兄弟,有何指教?”

靈淵見先生搭理自己,直接站起來道:“先生,您這書說得好。隻是我不明白,這人隻有一雙手,如何抖得出十八朵劍花?那薑大俠又是修煉得何種功夫,竟有這般手段!”

先生聞言一滯,暗道自己說書這麼多年,從來都是這麼說的。天下練武之人雖多,自己卻是不曾修煉過任何武學,哪裏會曉得這麼許多;城中百姓前來聽書,不過是為著聽一個精彩刺激,從來也沒有人糾結這些,這下子倒叫這小子問住了。

茶鋪的掌櫃早聽見了這邊的動靜,這會兒見先生臉上露出猶豫神色,急忙上前就是給靈淵頭上一下:“你小子!我花錢找你來,不是叫你坐在這裏當大爺的!滾滾滾,滾去燒水去!”

靈淵挨了一下,倒也沒有什麼表示,隻是依舊好奇:“掌櫃的,先生的書說得好,我才向先生請教。明明是正邪之戰,經先生一說竟像是神仙打架一般,自是叫我好奇,忍不住多問兩句。說不得在場諸位,也是與我一般疑惑哩!”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起哄,原是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優良傳統,大家都是祖祖輩輩繼承來的。這位先生今日所說之書,乃是十六年前真實發生過的武林故事,說起來自然要添油加醋,大家也就是聽個樂子,卻沒想到這愣小子真揪著不放,眾人自是有些看戲的意思。

那先生臉上紅白交錯,到最後漲得跟新鮮的豬肝一個顏色,不由高舉手中醒木,重重落下,震得桌子都是一晃:“豎子無禮!黃口小兒,知道什麼武功玄妙!薑映明乃是成名多年的大俠,武功已臻化境,手刃外道邪魔無數,那裏是你這小子所能揣摩的?你有本事,自己問他去!滾!今天有你在這裏,我這書,便不說了!”

掌櫃的見先生動了真火,心中也是著急,伸手就是提著靈淵的後脖領子,連拖帶拽將他拉到門前,抬腳踹在他後腰上,將其趕出了自家的鋪子,口中罵道:“好小子,正事不幹,拆台你倒在行!滾!以後不許再來,今日的工錢也別想要了!”

靈淵被掌櫃的一腳踹了個狗吃屎,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心中猶有不忿,轉身指著掌櫃的背影,大聲罵道:“兒子打老子,反了你的天!你那倆破錢,老子還不稀得要!什麼說書先生,說得狗屁一般,老子信了你的邪才怪!”

掌櫃的聞言大怒,抄起手邊的笤帚就是衝了出來,卻是這靈淵罵完就跑,跑得比兔子還快,哪裏還能追上。

其實對於靈淵來說,偷閑聽書也就是個樂子;尋常時候,他是不會這般較真糾纏的。今日也不知是怎麼了,許是最近天氣暑熱,叫他心中憋了一股火氣,聽那說書先生開口,怎麼聽怎麼不對,加上自己對武功稍有了解,實在無法容忍對方信口雌黃,辱沒前輩高人,這才出言譏諷。

隻是這話說出嘴一時爽,惹來的麻煩卻不是這麼好玩的。因為天氣暑熱,大家都穿得單薄,尋常不好下手;靈淵這些日子,也就是靠著茶鋪掌櫃每日給的幾文錢勉強度日,混個飽腹而已。這下被掌櫃的趕了出來,今天的晚飯就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

心中鬱悶,靈淵在大街上閑遊濫逛著,正想著要不要去米店掌櫃那裏賣賣苦力,一抬頭就看見不遠處的街口,站了一名衣著華麗的公子哥兒。看那公子哥,白臉大眼,細胳膊細腿,一身綾羅綢緞,顯然不是尋常人家出來;再看其腰間拴著的那個錢袋,更是鼓鼓囊囊,搖曳間、銅錢金銀叮當作響,惹人側目,更惹得靈淵吞了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