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叔叔!”
小燕子歡叫了一聲,向江千裏撲了過去,一副如見親人般的快樂。
“你就是江千裏?……”
“是,江某有幸,拜識女俠。”
“不用客氣了,小燕子已經告訴了我你的事情,老瞎子這些年來多虧你照顧他的起居生活。”
“他如能聽到這一句話……”江千裏道:“必然會雀躍而起,說不定連失明的雙目,也會重見光明呢?”
“江兄,這太玄了吧!”王彤低聲說道:“苟女俠是何等身份?
你豈可信口開河?“
“是真的……”江千裏道:“他本就有自醫雙目的能力,使它重見光明,但是他卻不肯複明。”
三公主突然接道:“為什麼?”
“因為,他認為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讓他愛看的人、物……”
“這個……”
三公主正想出言辯解,但見師父垂首含淚,立刻住口。
“他身中魔教七煞毒針,雖仗憑著深厚內力,可以壓製奇毒,不讓它發作出來。”江千裏道:“但他實在活得很辛苦,每天要耗費兩個時辰的時光和毒性抗拒,這也是他自求速死的原因,我把小燕子引入他的門下,完了他最後的心願,為使小燕子有能力搏殺強敵,才轉嫁內功。自閉石室,以求解脫……”
“江千裏,你為什麼不多等兩年再把小燕子引入他的門下。”
“苟女俠,我已經等了五年,實也不忍再見他毒發時的痛苦……”江千裏道:“何況,魔教東進,江湖上大劫已成,再晚了也來不及了。”
“天啊!難道這就是定數,我為什麼想了二十年才想通這件事情,二十年大夢初醒,人醒來恨事已鑄,當今之世,隻有我能助他解去七煞毒針,可是,我卻誤了他。”
“是定數。江某人是做夢也想不到在此地能遇上苟女俠,而且,又是如此一個清朗明澈的局麵,恨隻恨我江某人膽小如鼠,心畏苟女俠的快劍奪魂,竟然不敢尋上門去,拚著一命代義兄求告女俠……”
“你是他的兄弟?……”苟慧月訝異的望著江千裏,道:“他是真的認了你,還是口頭上隨便收。”
“是真的……”江千裏黯然說道:“有一次,他自行尋死,江某人鬥膽和他爭論,說他畏苦求死,自私可恥,而且,言而無信,準備把武林絕技埋入泉下。那次爭論之後,他才認我作為兄弟,但卻要我一年之內,幫他找到衣缽傳人。他活得太辛苦了,日日如利刃刺心,因此,江某人找到了小燕子,孩子雖然才慧絕倫,但卻無法使功力速成,所以,借王統領之力,取到了千年參王,再加上義兄轉嫁薪火,才造就小燕子這個人才。”
苟慧月道:“聽說他留了一封信給我,他雙目已瞎,什麼人幫他代筆寫的?”
“義兄自己寫的,他目盲心不盲,感應能力之強,可辨識十丈落葉的聲音……”江千裏歎息一聲,道:“三年後開啟石室之門,苟女俠就可以見到他一手鐵鉤銀劃的好書法了。”
“好吧!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開石門……”
“義兄如是陰靈有知,定會含笑九泉的。”江千裏話題一轉,道:“當世的各大門派都已被魔教控製,苟女俠既已重入江湖,就該替武林主持正義!”
“不,小燕子如今已得他真傳,技藝絕不會輸我,何況,掃蕩魔教是他的遺言,小燕子豈可違背遺命,我會全力相助。雲兒,收拾一下,跟為師的走!”
“好,弟子也正有事稟明師父。”三公主道:“弟子想拋去公主的頭銜,和師父一起闖蕩江湖,幫助小燕子掃蕩魔教。”
“你早已是江湖人了,再入江湖幫助小燕子我不反對,而且,為師的也正有此意,我帶你離開此地,就是要把為師近年中體會得到的劍藝絕學,傳授給你,我不能讓老瞎子專美於前。但你拋去公主的頭銜,為師的卻不讚同,你生為金枝玉葉,豈可自甘棄之。”
“生在帝王家,有什麼好?深宮幽居,有如犯人何異,父王、母後各有專寵,一年中也難得見幾次麵,見麵如見官,先要行上宮廷中煩瑣的禮儀,他們真正關心的是國事江山和是否還受到皇上的恩寵……”三公主無限黯然地說,“我是很受父王寵愛的女兒,還可以恃寵為自己爭到幾分自由,一般的所謂金枝玉葉早就被父王視為禮品,配嫁給他的寵臣愛將,不管女兒的感受如何?或是當作獎賜,賞給了功臣,我為了父王的江山遠赴西域,受盡了諸般的折磨,但回到京師之後,卻沒有受到任何的慰問獎勵,隻怕反而認為我是禍國之源……”
“不會吧!我知道皇上很喜愛你……”苟慧月道:“因為我傳你武藝,他還特地的接見過我。”
“是!他沒有逼我嫁人,就是希望我留在宮中,能保護皇宮中的安全。”三公主說:“但西域歸來,我已感覺到父王對我已在慢慢的轉變……”
“這個,要不要我和皇上談談?”苟慧月道:“我們雖隻見過一麵,倒也頗談得來,再說他也是人,沒有什麼好怕的,談的好,你就留著這個公主的頭銜,談不好,為師就帶著你離開,看看誰能奈我何?”
王彤吃了一驚,忖道:她是江湖奇人,劍藝精絕,對朝廷中的法度、禮儀可未必放在心上,她若真要去見皇上,這內宮中雖然雲集了近兩百名侍衛,又有誰能攔得住她?
想著,他當下便笑道:“如果三公主願意離開內宮,苟女俠又不反對時,那倒是個很好的主意了。”
“為什麼?”苟慧月奇道:“她是公主,皇上的愛女,她為什麼要逃入江湖?”
“因為,她帶來了西域的魔教弟子,潛伏在內宮之中,皇上早知道了。”王彤道:“事實上,三公主已犯了藏匿敵人、欺騙皇上的大罪,皇上是一國之君,怎能容下近身臣子如此冒犯龍威,但等此間事了,很可能下令處置三公主……”
“這怎麼能夠怪她,她一身涉險,獨承苦難,也是為她父皇的江山,當皇帝就可以不講道理、不分黑白了麼?”
王彤雖然心中焦急,但他心中明白,不能把事情弄僵,一巴激起了苟慧月的怒火,讓她失去自製,那就大大的麻煩了。
“伴君如伴虎啊!”王彤道:“目下皇上正遭受內憂外患的困擾,老前輩如肯帶公主離開皇宮,既可保全公主,也給了皇帝麵子,何樂而不為呢?”
苟慧月似是個相當固執的人,還待出言反駁,忽見三公主口齒啟動,一說了數言。
她用的是傳音之術,別人隻見她口齒動,卻不知她說些什麼?
但苟慧月的臉色卻緩和下來了,點點頭,道:“好吧!你就寫一份辭王表章,交給王彤轉呈皇上。”
“這個王某人理當效勞。”
苟慧月目光轉注到江千裏的身上,道:“江湖上的情勢,是否已經到了發發可危的時刻了?”
“是!各大門派及江湖上的幫會,大部分都受到了來自外力的控製,必需要立刻動手,分別解決,先行找出幾個重大門派被控製的原因。”江千裏道:“然後,以謀對策,如若等到他們力量彙集、合流之後,那就不易抗拒了。”
“能不能給我十天時間……”苟慧月道:“十日後,我再和你們見麵,共同應付危局,以渡劫難。”
說著,帶著三公主和憐花飛身而去。
“唉!這位苟女俠把朝廷中的事物,也當作江湖中事來處理。”
王彤長長籲了口氣,道:“當真的是可怕極了,江兄,最好別再讓她入皇宮了!”
“我想,三公主會婉轉的告訴她個中的利害……”江千裏道:“她為了一句氣話,拒絕再和她心中情郎相見,而且一把沙石打瞎了情郎的眼睛,這一氣氣了二十年,終於鑄成一生恨事。”
“江叔叔,她就是師父的紅顏知己麼?”
“不錯,他們是當代江湖上最有成就的一對情侶,卻因一句氣話,翻臉分手,前十年你師父還一直追覓她的行蹤,希望能挽回芳心,卻不料苟女俠鐵了心,就是不肯再續前緣,以後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師父身中七煞毒針,是在被苟女俠打瞎之前?還是打瞎之後?”
江千裏道:“當然是在打瞎之後,你師父如非雙目瞎去,魔教中人如何能傷得了他一根汗毛呢?”
“江叔叔……”小燕子想了想,道:“我師父是何等身手,怎麼會避不開苟女俠的一把飛沙……”
“我想,他是故意受傷的,希望能一消她心中之氣,但苟女俠仍是不肯回心轉意,你師父白瞎了一雙眼睛,也給了魔教中人暗算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