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她並未躡手躡腳,有意讓孫小鳳聽到聲音。
孫小鳳聽到有人進來,不由問道:“是小紅嗎?怎麼又回來了?”
小燕子應道:“在下不是小紅,孫姑娘!用不著怕。”
孫小鳳大吃一驚,急急由床上坐起,尖聲問道:“你……你是誰?”
小燕子並不驚慌。
因為,孫小鳳雖然驚叫出聲,但是不可能有人聽到。
他來到床前,語氣平和的道:“孫姑娘,在下是林家聲的朋友,有要緊的事來見你,絕無半點惡意,你隻管點上燈。”
聽了這幾句話,孫小鳳總算放下心來,連忙披衣起身將燈燃起。
當她乍見床前站的是個儀表不凡的少年,怔了半晌才問道:“你說是家聲的朋友,家聲什麼時候有你這位朋友呢?”
“我們剛認識才不過一天多。”
“這就不對了!”
“哪裏不對?”
“他…”
“他怎麼樣?”
“他已被關在大牢好幾個月……”
“原來這事你已知道?”
“有人偷偷告訴我的。”
“那麼昨晚有人把他劫走,你是否知道?”
“也有人偷偷告訴過我。”
“既然如此,在下和他剛認識就不足為奇了,救走他的就是在下。”
孫小鳳一聽麵前這年輕人竟然是林家聲的救命恩人,連忙走下床來便要拜謝,神情間顯出無比的激動。
小燕子反而有些手足無措,急急說道:“姑娘快別這樣,林家聲是屈打成招,含冤莫名,在下既然知道了這件事,怎能見死不救!”
如今已經用不著再試探孫小鳳了。、由剛才的舉動,顯然她對林家聲絲毫不曾變心。
孫小鳳緘默了片刻,才又問道:“家聲目前人在哪裏?”
“在下暫時隻能把他藏匿在客棧裏。”
“客棧裏都有些什麼人?”
“姑娘必定聽說過大內侍衛統領王大人已經來到開封,在下就和他住在一起。”
“原來少使是京城皇宮的人?”
孫小風起初本來還有些擔心,一聽有大內侍衛統領王大人作主,頓時像服下了一顆定心丸。
“姑娘別問在下是不是大內的人,總之是和王統領由京城一起來的,現在在下想問問姑娘,是否想和林家聲重聚?”
孫小鳳眨動著眸子道:“這是我兩年多來一直的心願,但又怎能辦得到呢?尤其目前風聲最緊,若我和他偷偷見上一麵,萬一小燕子搖頭道:”我是說讓你們從此後永遠在一起,並非隻是和他偷偷見上一麵。”
孫小鳳顯出一臉困惑之色道:“怎麼可能呢?除非開封府不再通緝他,同時我也必須恢複自由之身。”
小燕子平靜的說道:“你隻要有膽量照著我的辦法做,所有的困難問題都可以獲得解決。”
“少俠有什麼辦法?”
小燕子立即把江千裏設計的一套辦法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孫小鳳聽得雖然不住點頭,卻似乎又有些猶豫。
小燕子不難了解對方此刻的心情。
這是件必須鼓起勇氣才能完成的事。
孫小鳳是個弱女子,雖然作了知府的侍妾,並沒見過大場麵,要她拋頭露麵去做一件從前連想都沒想過的事,的確會有些膽怯。
小燕子緊盯著孫小鳳的神色道:“這是有關你終生幸福的事,無論如何,你要拿出勇氣。當然,這需要你自己決定,別人無法勉強,你就好好考慮考慮吧!不過我必須提醒你,機會隻有這一個,肯不肯把握這機會全在你,我走了。”
孫小鳳忙道:“少俠慢走!”
“莫非你已經決定照計行事?”
“我是說廂房裏還有兩個丫環,萬一少俠今晚前來的事被她們知道……”
“你放心,我已用迷魂香把她們迷倒,要到天亮才能醒來。”
“好,我決定照著少俠的吩咐做,少俠可以走了。”
就在小燕子和孫小鳳見麵後的上午,河南巡撫馬文中又來客棧拜會王彤。
這是王彤特別相邀的,名義上是他自稱由宮內帶來幾壇西域進貢的好酒,由於馬文中是西域來的,特地請他來品嚐一下家鄉的美酒佳釀。
大內統領相邀,馬文中自然不能不來。
馬文中隨帶的人,除河南總捕頭張不空外,另有一位文案師爺。
主人方麵,除王彤之外,隻有韓濤和燕飛作陪。
飯菜是由外麵酒樓叫來的。
馬文中到達不久,飯菜便已擺上。
至於帶來的酒,早已由燕飛搬來,擺在一旁。
當酒壇打開泥封,果然酒氣滿室醇香。
客棧裏特派兩名夥計,負責照料主客雙方飲宴。
酒過三巡,忽見客棧的帳房先生匆匆忙忙奔進來向馬文中行了個大禮道:“啟稟大人,有位婦人求見大人!”
馬文中皺了皺眉道:“婦人求見?可問過她的身份來曆?”
帳房先生躬身道:“年紀很輕,據她說有要緊的事情要求見大人。”
馬文中哼了聲道:“豈有此理,即使要打官司,也要到撫署上告才成,本撫應王大人之邀來此飲宴,那婦人是怎麼知道的?”
“這事草民就不清楚了。”
“告訴她,本撫免見,如果有冤枉,縣有知縣、府有知府,豈可越衙告狀!”
那帳房先生剛要施禮而退,卻聽王彤道:“馬大人,既然那民婦得知馬大人在客棧,又膽敢前來求見,想必有重大冤情,當年包龍圖經常有人向他攔轎喊冤,而且古來連禦前告狀也時有所聞,馬大人是有名的清官,自當明鏡高懸才對。”
這一來,馬文中等於非接見那民婦不可了。
不過他還是頓了頓道:“下官接見那民婦,自是理所當然,怕的是因而打擾了王大人的酒興。”
王彤搖頭道:“咱們都是朝廷命官,理應以黎民百姓為重,酒宴事小,民情事大,就算耽誤了這頓酒席,王某再行邀宴又有何妨!”
馬文中連連頷首稱是!
他即吩咐帳房先生道:“把那民婦帶到這裏來!”
一會兒,帳房先生便帶著一名看來頗為端莊秀麗的少婦來到客廳門口。
帳房先生道:“客官首席,那位便是撫台大人,你自己進去吧!”
那少婦神色甚為緊張,低垂著粉頸,怯怯的跨進門檻,立即倒身盈盈跪下,連磕了三個頭道:“小女子叩見撫台大人!”
馬文中哦了聲道:“你是什麼人?有什麼事來見本撫?”
當著王彤的麵,馬文中必須裝出態度和藹、語氣親切的樣子,若換成是在巡撫大行,有人擊鼓鳴冤,不拖下去先打四十大板才怪。
那少婦頓了頓道:“小女子叫孫小鳳,是開封府尹知府的內眷。”
馬文中大感意外,啊了聲道:“什麼?你是尹知府的內眷!”
這時,燕飛在一旁,忙搶著道:“稟馬大人,她的確是開封府知府大人的內眷。”
馬文中望了燕飛一眼道:“兩年前,你是開封府的總捕頭,難怪會認識她,你再說明白些!”
燕飛道:“她是尹大人的侍妾。”
隻聽王彤哦了聲道:“王某也想起來了……”
馬文中視線轉向王彤道:“王大人想起了什麼?”
王彤道:“這事江千裏大俠對王某說過,兩年半前尹知府以一百兩銀子買了一名侍妾,一定就是她了。”
跪在地上的孫小鳳連忙點頭道:“正是小女子。”
原來孫小鳳前來向馬文中告狀的這一切,正是江千裏的安排。
因為當著王彤的麵,馬文中對尹知府已無法官官相護,非公事公辦不可,隻要告倒了尹知府,孫小鳳和林家聲自然也就可以分而複合了。
馬文中何等精明,當然心裏也有了數。
但他卻必須裝出全不知情的模樣,摸著嘴巴沉吟了半晌,道:“你到這裏來見我,究竟是為了什麼事?”
孫小鳳又頓了頓道:“小女子要告尹知府,求大人作主。”
“你告他什麼?他哪一點對不住你?”
“小女子當初是被他強行霸占來的,這還不算……”
“莫非還有別的?”
“小女子當初已身有所屬,和一林姓男子行過文定之禮,尹知府不但強占了小女子,而且……”
“而且什麼?不必害怕,當著我的麵,又有京城王大人在座,別說告的隻是一名小小四品知府,就是告我,也沒有什麼好顧慮的。”
馬文中為了討好王彤,說完話還故意又指了指王彤道:“這位就是京城的王大人,另一位是燕侍衛,曾作過開封府的捕頭,你該早就認識的。”
孫小鳳點點頭道:“小女子認識燕捕頭。”
“那還有什麼可怕的?快說!”
“尹知府又把小女子的未婚夫婿關進大牢,而且定了死罪,這幾天就要問斬……”
馬文中一對眼珠接連轉了幾轉,道:“有這種事,他把你那未婚夫婿定成死罪,罪名是什麼?”
孫小鳳含著淚水道:“罪名是私通盜匪、圖謀不軌。”
“你那未婚夫婿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
“他叫林家聲,今年二十歲。”
“你呢?”
“小女子十九歲,被尹知府強行霸占時才十七歲。”
“林家聲平日做何生理?”
“他才二十歲,除了讀書,便是幫忙家中做些田裏的活計,大人!尹知府說他私通盜匪、圖謀不軌,世上可有這種事嗎?”
“你現在想怎麼辦?”
“小女子隻求大人開恩,為未婚夫婿申冤,懇求大人作主還他清白。另外,更希望早日和尹知府脫離這段孽緣。”
馬文中冷冷一笑道:“好一個尹守義,竟敢做出這種事來,簡直大無法無天了。”
接著轉頭向孫小鳳道:“你放心,本撫回到撫署之後,馬上傳喊尹知府查辦,一定會對你有個交代。至於你,就先回去等消息吧!”
隻見王彤搖頭一笑道:“馬大人,這樣的處置,隻怕有些不妥吧!”
馬文中雙頰抽搐了幾下道:“王大人認為哪裏不妥?”
“這名女於既然是前來告尹知府的,怎可讓她再回去?萬一尹知府對她先下了手,豈非又枉送一條人命嗎?”
“隻怕尹知府還不敢吧?”
“你剛才已經說他無法無天,既然無法無天,他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依王大的意思呢?”
“就把她留在客棧,由王某負責她的安全,馬大人該放心了吧!”
“這樣也好,下官現在就回撫署傳喊尹知府去。”
“不必!”
馬文中一怔道:“莫非王大人是要下官不必管這件案子?”
王彤冷笑道:“豈有此理,王某的意思是希望馬大人現在就派人把尹知府叫到這裏來,也好就這件案子速審速結。”
馬文中苦笑道:“這樣做隻怕……”
“馬大人隻怕什麼?”
“這裏是三公主鳳駕駐曄之所,又當著王大人的麵,把尹知府叫來這裏審問,總是有些不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