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滿堂俱靜。
過了片刻,丞相姚栩英慢悠悠地開了口:“慕容大姑娘體弱,王爺有傷,國公年事已高。既是這樣,依老臣看,今日這一場,暫且記下吧。”
“記下”,說白了就是直接免掉。
難道還真會有人那麼不長眼,非得在事後找補回來不成?
姚丞相開了頭,陸續便有不少大臣隨聲附和:“臣也如此認為。”
軒轅寰不動聲色地“唔”了一聲,剛要說話,便聽見一聲:“陛下,臣卻不這麼認為。”
嗯?
軒轅寰定睛一看,出列的赫然是禮部尚書,鹿鳴。
“禮不可廢,規矩不可破。敲登聞鼓告禦狀者,須受脊杖三十,此乃國策。自我大晉立國以來,從不曾為誰而破過例。今為一小小女子,就要廢此規矩,臣以為不妥。”
鹿鳴慢條斯理地說。
蕭天野不屑地冷哼一聲:“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百姓過來告禦狀,原就是有天大的冤情,你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先把人打死了,這狀還怎麼告?”
鹿鳴笑笑,直視著蕭天野答道:“國公這話可就不大妥當了。告禦狀者,本朝立朝以來,總也有十來個了,以前都打得,怎麼如今倒是打不得了,就因為她是你孫女?國公,這可算循私枉法了吧?”
“你!”
對方在大殿之上都能如此囂張,蕭天野目光一沉,冷笑著反駁,“規矩不可破?從前還曾定過尚書月俸五石米的規矩呢,鹿大人如今可曾遵守?”
月俸五石米,怕不是全家上下用不了半個月就得餓死。
鹿鳴一時沒想起來幾時曾有過五石米的俸祿,下意識地爭辯道:“那都是老皇曆了。”
蕭天野“哈”地笑了一聲:“老什麼老,不過是三十年前的事罷了。鹿大人還是要多少提高一下自己的見識,免得在朝堂上說出什麼話來,惹人恥笑!”
三十年前內部受災,外部征戰,內外夾擊導致國庫空虛,確實曾經有過這麼一段特別艱難的日子。
鹿鳴被懟得啞口無言,正在想如何接招。
蕭天野正在興頭上,哪肯給他機會,又道:
“再說,鹿大人親口說的,禮不可廢,怎麼現在又拿老皇曆說事,老皇曆就可以不遵守了嗎?鹿大人豈不是在自相矛盾?”
鹿鳴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回答。
太師朱與義見狀,不慌不忙地站了出來:“陛下,老臣以為,鹿大人言之有理。”
軒轅寰臉上不見喜怒,隻語氣平平地反問了聲:“哦?”
朱與義便朗聲解釋:“告禦狀要先受脊杖三十,此規矩立下之初,本意是為了防止有人濫用登聞鼓,隨便誣告。若是今日因著這樣那樣的理由,便把這規矩廢了,那下一次有弱女稚子鑽了這個空子,行誣告之實,陛下怎麼辦呢?”
他停了片刻,四下環視一圈,見暫時無人出來與他打擂台,便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何況,倘若今日來告狀者,確屬病弱將死之人,倒也罷了。可依老臣看,這慕容大姑娘雖說是女流之輩,但身體康健,氣色紅潤,不像是挨了三十杖就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