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是被幾個人用竹床抬出來的。
慕容汐一見之下，眼神一變，不由得往前走了幾步，急聲問：“祖母這是怎麼了？”
老夫人卻沒有答話，隻是陰沉沉地看著她。
慕容汐心頭微動，腳步倏然一頓，停在了與老夫人相距一臂的位置。
再往前一步，就是極親密的距離了。
可這一步，在這一刻宛如天塹。
她怔怔地站著，見老夫人看她的目光竟是夾雜著失望、責怪和……憤恨。
刹那間，她渾身的血都涼了。
“你去告禦狀了？”
老夫人冷冰冰地開口質問。
慕容汐抿緊了唇，輕輕點頭。
老夫人一聲怒喝：“誰讓你去的！”
慕容汐默然片刻，反問：“我想要回屬於我的東西，這有錯嗎？”
“那是你二哥！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隻要你跟我說，難道我會不為你做主嗎？！為什麼要讓你二哥麵對這些！”
老夫人怒不可遏。
而慕容汐，隻覺得好笑。
“做主”？
從慕容菲算起，哪一樁哪一件，老夫人曾真心為她做過主？
為什麼要讓慕容潯麵對這些，因為慕容潯他該死！
老夫人還在繼續，“我平日裏都是怎麼教導你的，你全忘了是嗎！你二哥為了侯府，為了這個家，在外麵吃苦受累，你就是這麼報答他的？！”
慕容汐看著老夫人的臉。
真奇怪，這張臉她曾經那麼熟悉，曾經覺得那麼親切。
甚至，在上一世她受盡苛責時，曾經覺得這張臉是她唯一的救贖。
而現在，她在這張臉上隻看見了陌生。
這樣的祖母，好陌生。
也許一直都是陌生的，隻是她自以為是，自作多情罷了。
多麼可笑。
見她沉默不語，老夫人愈發憤怒，猛地探身向前，對著她的臉，就是狠狠的一個耳光！
啪——！
慕容汐的臉被打得歪到一邊，轉眼間便高高腫起，指印清晰可見。
她閉了閉眼，平靜地轉回頭來，平靜地盯著老夫人。
老夫人氣到胸膛不斷起伏，抓住她的領子，恨聲質問：“你說！你到底是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害你二哥！”
“我害他？”
慕容汐輕啟朱唇，漠然的聲音像是結了冰，“是我讓他拿我母親的陪嫁鋪子賺黑心錢的？是我讓他貪墨那些銀兩的？”
還是我讓他跟皇室中人勾結、販賣緙絲煙羅紗的！
隻是這一句，她到底沒說出來。
“什麼叫黑心錢，他是在拿那些鋪子經商！經商這種事，哪有那麼清白，誰不得有些手段？你不思體諒也就罷了，竟還誣蔑於他！”
慕容汐覺得好笑。
原來逼出祖母的真心話，竟是這麼簡單。
隻需要動到慕容潯的頭上，平日裏那些慈愛疼寵就都不見了呢。
她上一世到底是有多蠢，竟然至死都以為，祖母雖說對慕容潯有些偏愛，但終究還是疼她和阿澤的。
“再說，他在外行走，身上總要帶些錢，以備不時之需，這又有什麼奇怪，怎麼就能說到‘貪墨’了？”
老夫人還在喋喋不休，慕容汐卻已失去耐性。
她平靜地伸出手，將老夫人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
隨後一言不發，轉身便走。
“站住！反了你了！”
老夫人厲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