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揚州,正值盛夏,烈日當頭,樹木紋絲不動,就連空氣也是熱烘烘的,知了的叫喚聲此起彼伏,使本就炎熱的天氣愈加燥熱。

城內蘇宅西苑裏,蘇家姑娘蘇桃正歪靠在一矮榻上看書,看的是一本講述各個地方風土人情的遊記。旁邊的畫眉手執團扇不停的扇著風,生怕自家姑娘熱著了。

蘇桃回頭柔聲說道:“坐著不動,也沒那麼熱,你告訴廚房的管事讓把酸梅湯分給大家喝,解解暑,你也去歇著。”

畫眉抿嘴笑道:“婢子不累。”

話音剛落,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圓臉丫鬟鸚哥就撩開簾子進來了,手裏端著一碗冰鎮過的酸梅湯,笑嘻嘻說道:“姑娘總是如此厚待婢子們,以後懶惰了可如何是好。”

蘇桃坐起笑道:“要是懶怠了,以後自讓你未來婆家好好給管管。”

二人趕緊放下手中東西,跪在蘇桃麵前,正色道:“婢子們是要一輩子服侍姑娘的,姑娘去哪我們就去哪。”

蘇桃放下手中書本,忙起身扶起二人:“又不是讓你們現在就嫁人,況且你們如今年紀尚小,等以後有了心儀的人,再慢慢張羅也不遲。”

聽了這話,二人才稍稍放下心來。她們自四歲被老爺買進府裏來,就一直陪在自家姑娘身邊,名義上是丫鬟,實際上自家姑娘是如姐姐般對待她們,讓她們甚至比一般府上的小姐過的還要好。

她們也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要離開自家姑娘,隻想盡心盡力的照顧她。

畫眉性格沉穩安靜,把蘇桃的飲食起居照顧的麵麵俱到,唯恐自家姑娘凍著餓著,明明年紀不大,做事卻是老成持重。

鸚哥是個活潑開朗的性子,她就是蘇桃的開心果,每次在外麵聽了什麼趣事,回來就會繪聲繪色的講給自家姑娘聽,事事把自家姑娘放在首位。

畫眉轉身去外麵端水給蘇桃淨手,鸚哥這才將冰鎮的酸梅湯拿給自家姑娘,冰了的酸梅湯,酸酸甜甜的,入口冰涼,很是解渴。

夏天天氣熱,每日中午蘇桃都會小憩一會,二人服侍自家姑娘入內室換上輕薄的衣裳後,待蘇桃躺下,拉下帷帳後,便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

沒過多久,隻見小廝春生站在院門口與畫眉交頭接耳說了什麼,畫眉沉吟片刻,示意他先回去。

略一思索,轉身抬腳便往內室而去,姑娘一般都是歇息一個時辰左右,如今才過去半個時辰,但這件事還是需要她拿主意。

於是輕輕推門而入,走到床邊,撩開帷帳,隻見自家姑娘微蹙著眉頭,鼻尖滲著薄汗,雙腳把薄被踢到床沿,雙頰染上了一層紅暈,估計是熱的,姑娘向來就怕熱。

畫眉拿過團扇,一邊給輕輕扇著,一邊輕輕搖了搖蘇桃的胳膊。睡夢中的人兒緩緩掀睫,怔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感覺沒睡一會兒。

扶自家姑娘坐起來後,畫眉忙拿過屏風上的衣服幫忙穿上,又去端水擰了一個濕帕子遞過去,蘇桃把臉擦了擦,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剛剛春生過來稟報說前幾天撿回來的那個人蘇醒了。”畫眉一邊給蘇桃梳發,一邊緩緩道來。

當初見到那個人的時候,他的身上有好些外傷,胸口上的傷口很深,周邊都腐爛了,應是之前受過的箭傷,還沒好徹底,這次受傷又導致傷口感染,這才高燒昏迷了好幾天。

蘇桃當初替那人處理傷口的時候,就隱隱猜測過他的身份。當時他一身黑衣勁裝,右手虎口和掌心都有一層厚厚的繭,應是經常接觸兵器的。滿身外傷,從傷口看,下手之人手段狠毒,刀刀想要取人性命。可見要麼是那種亡命天涯、過刀口舔血日子的人,要麼就是得罪了什麼大人物,被仇家追殺。怎麼看都是個大麻煩,未免惹禍上身,本就打算讓他好的差不多就趕緊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