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抬頭瞧著麵前的人說道:“大人的坐騎傷口有些深,現在不宜遠行,不若暫且先去我家裏歇息一下,讓我阿婆給馬兒看看,我小時候淘氣爬樹摔傷都是阿婆給治好了的。”

那個中年男子不禁在心中捏了一把汗,治人跟治馬能一樣嗎,生怕一個不小心惹了恩人嫌棄,忙準備將少年給拉開。

蕭灼開口道:“無妨,是我不請自來,打攪了。”然後向那個中年男子頷首致謝,示意那個少年在前麵帶路,一路上隻聽到他嘰嘰喳喳的說話聲,一會兒問現在軍營裏還招兵嗎,一會兒又問打仗是不是很危險,騎馬是不是很威風,總之就是吧啦吧啦的說個不停,惹得蕭灼不停地捏著眉心,實在是很久都沒有人敢在他麵前這麼吵了,以前讀書的時候每次祁裕在他耳邊聒噪個不停,他隻要假裝將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他立馬就安靜下來了。

很快他們便到了一方小院門前,少年到了門口,就扯開嗓子喊道:“阿婆,快出來,有客人來了?”

隻見一個年近六旬的老婦人從屋裏出來,撐著一隻拐杖,頭發花白,雖然隻有一隻獨目,但是眼神卻極是和藹慈善,看著蕭灼,仿佛不敢置信般,過了一會兒忙邁著顫巍巍的步子走近他們,這才熱淚盈眶地哽咽道:“老婆子有生之年能看到恩人,真真是老天保佑。”說著就要跪下行禮,蕭灼忙上前一步,將老人家扶起來,少年也趕緊過來扶著自家阿婆。

老人家忙讓少年將蕭灼請進家門,廳中的布置雖簡單卻是很溫馨,一應物具都是幹淨得纖塵不染,看得出主人家很勤儉。

看著淳樸和善的老人和少年眸子裏的清澈澄明,蕭灼第一次覺得自己這些年能護衛住邊關的一方安寧是一件具有無上功德的事。

當初來的時候談不上願不願意,反正盛京裏也沒有他的親人,去哪都無所謂,後來看著胡人屠戮百姓,他也是出於自己也需要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所以盡力地維持著這裏的安寧,畢竟茂陵是他的封地,不出意外的話,這裏以後也將是埋葬他的地方,與其說是為了百姓而戰不如說是為了他自己。

竟不知他自己的舉動會讓這些人將他奉若神明,即使冷心如鐵的他心中也實是有些觸動的,這些年雖然每次作戰都是竭盡全力,以命相博,但是還從來沒有真正的將這邊關眾多百姓的性命當做是他必勝不可的因素,至少之前他從沒有將他們的身家性命完完全全放在心上過。

少年名喚十五,聽他說是因為他出生的那天月亮很圓。

那一次他帶著烏騅在那裏生活了三天,不僅體會到了家的溫暖,也深深感受到了那些人的淳樸善良,十五跟烏騅很是投緣,每天都要去看他,給他洗澡喂馬料,將它照顧得很是妥帖,馬蹄上那麼深的傷口也漸漸開始愈合。

最後他告辭離開的時候,十五也要跟著去,說他也要像兄長一樣,上場殺敵,蕭灼本想推辭,但是他的阿婆也誠懇請求讓蕭灼將他帶著,在他那裏不論是牽馬亦或是扶鞍,盡管捶打。

老人一片赤誠,對他信任有加,並囑咐蕭灼不要有所顧慮,該打罵的盡管打罵,蕭灼不好拂了老人的好意,想著既然烏騅跟他投緣,讓他來照顧也不錯,便在走的時候將他帶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