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琰咬牙切齒道:“之前本王便囑咐過你切不可因為貪圖蠅頭小利就偷工減料,私炮坊的利潤確實大,但是也不能罔顧安全隱患,你平日裏久不去巡查,底下人為了從中撈點油水,以次充好也不是做不出來,而且好端端的怎麼會炸了?”
蕭長琰總覺得這次事件不是偶然發生的,他們已經經營了好幾年,平日裏容易出事的地方都有人盯著,這次居然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炸了。
而且波及範圍之廣,周圍居住的人也是無一幸免,死的死,傷的傷。
之前從外麵買的製作煙花炮仗的硫磺和硝石在去年年底的時候都用得差不多,因為過年這些東西需求量大,所以原料也都所剩無幾。
即便是因為哪個地方起了明火,最後發生爆炸,按理也不應該炸得這麼慘烈,所以他們這次應該是被人鑽了空子。
更重要的是這件事現在已經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父皇又讓人徹查真相,最後恐怕無論如何也會找一個人處置,否則不足以平民憤。
蕭長琰迅速想到了其中關竅,為今之計隻能將這個案子的性質往奪嫡上引,這樣即便最後被徹查到這是他的產業,那麼以父皇多疑深思的性子,他自然能夠想到這件事的幕後之人是誰,做出此舉又有何目的。
如此,即便他想要狠狠懲罰他一頓,最後也會以大局為重,畢竟他最在意的是身後那個位置,隻要不威脅到他的皇位,其他人的痛苦他可以選擇性視而不見。
他處事的一貫原則就是以自身利益為中心,這麼多年向來是如此。
蕭長琰最後痛定思痛,決心在他們查出來之前,自己先去父皇麵前揮淚痛陳一番,畢竟弱者更容易激起父皇的同情。
隻不過此事還需要跟崔鵬提前串好口供,否則到時候兩人的話對不上,被人識破了,那就不好辦。
刑部尚書孟良掌管刑部十幾年,對於審問犯人自有一套自己的法子,聽說進了他刑部大牢的人就沒有人的嘴不被撬開過的。
這次要想全身而退,崔鵬恐怕一身皮肉之苦是免不的了。
翌日早朝後,蕭長琰便去禦書房裏跪著了,皇帝這兩日被私炮坊的事攪得腦瓜子疼,現在看誰都不順眼。
下朝後,他先去寢殿休息了一個時辰,剛剛早朝被一群文官叨叨得耳朵直突突。
沒想到一回來就見睿王跪在殿中央。
即便底下是他素日裏最寵愛的兒子,他也是橫看豎看都不順眼。
隻見他朝底下跪得筆直的人疑惑問道:“有什麼事不能站著說,什麼時候學會耍這種滑頭了?”
皇帝漫不經心地掃了他一眼,想起以前小的時候,他每次有事相求,都會這樣。
如今大了,吃的飯一年比一年多,心思也是一年比一年多,這種哀兵之計倒是用得爐火純青。
蕭長琰聽了皇帝的話,不但沒有起身,反而將頭埋得更低,整個人也是五體投地狀,直直跪在地上,“父皇,兒臣有罪,自知自己罪孽深重,所以特地過來自首,這封折子裏已經將兒臣所知道的前因後果都敘述詳細了。”
郝公公見永興帝眉頭微不可聞的一皺,瞬間就明了他的心意,下去將睿王手裏的折子拿上來,呈給皇帝。
永興帝翻開折子,看了裏麵的內容,麵色也漸漸變得難看起來,待看完最後一個字,他二話不說,直接拿起桌案上的硯台便朝底下的人直直扔去,大罵道“混賬”。
郝公公也被嚇得不輕,立即跪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硯台正正砸中了蕭長琰的額頭,瞬間就出了血,墨汁也是濺了他一臉。
他今日一身紅色朝服,瞬間就被墨跡染了色,如今身上一片黑一片紅,看著有些滑稽,就像外麵唱戲的小醜一樣。
永興帝氣急敗壞道:“皇家是缺了你吃還是缺了你穿,你竟敢墮落至此學著那些奸商鑽營取巧,不務正業。”
蕭長琰此刻隻是一味的磕頭認錯,拒不反駁,反正不論他的父皇說什麼,他都老實受著,等他氣消了這餘怒應該也就消散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