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自說話,邊自身邊幾上取了一隻約莫四寸見方、用竹絲織成、手工極為精美的小小籠兒遞過。
馬二憑接過一看,隻見籠內豢養著一隻才比核桃略大的黑色尖頭甲蟲,知非凡物,遂向苗秀秀笑道:“請教苗老人家,此蟲何名,怎樣豢養,以及有何用處?”
苗秀秀笑道:“馬大俠名冠八荒,是正派英俠中的鬥望人物,我自然不會讓你以惡毒之物害人,但也不願使你遭受什麼惡毒之物暗算”
馬二憑聽出苗秀秀話外有話,遂取過香茗呷了一口,靜等她說講下去。
苗秀秀道:“據我風聞,‘萬妙魔君’冉東明想在這次西昆侖論劍大會之上盡敗群豪,懾服百派,成為武林霸主,除了網羅高手作為羽翼以外,連一些苗蠱毒物、域外怪異也均已搜豢了不少!”
馬二憑苦笑道:“冉東明本身的功行修為已超流俗,這場大會必難應付,不知道要有多少武林雄豪遭受劫數!”
苗秀秀含笑說道:“既然是武林人物,何懼刀頭舔血,劍底驚魂?但敗在藝業不如,毫無所憾,若是敗在一些邪門歪道之下,卻太以冤枉,故而老婆子要把這隻‘鐵甲奇蟲’暫時借贈馬大俠,此蟲可以經月不食,本身無毒,但卻專克各種惡毒異物,一有感應,自會發揮威力,馬大俠若發覺它觸籠甚急時,把籠口打開便可。”馬二憑知曉自己對於這種秉性特殊的罕世異物,無法長期豢養,遂向苗秀秀稱謝道:“多謝苗老人家見借寵物,等西昆侖論劍會了”苗秀秀搖手道:“西昆侖論劍會了之後,馬大俠也無需來此送還,隻消把這‘鐵甲奇蟲’連籠三舉,再複打開籠口,它便會自動飛返小■■穀。”馬二憑連聲稱謝,對籠內“鐵甲奇蟲”注目細看,才看出這隻蟲兒雖然體軀甚小,但是周身宛如鐵鑄,頭尖如針,隱泛紫黑奇光,果然極為威猛!苗秀秀又複目注玉清師太,含笑問道:“庵主以一柄‘滌塵玄拂’威震江南,可否把這件成名兵刃借我見識見識?”
玉清師太當然知曉苗秀秀另有用意,趕緊把自己的“長尾滌塵玄拂”雙手捧過。
苗秀秀略一把玩,點頭讚道:“好一件佛門降魔法物!但庵主若不介意,我想替你在這‘長尾玄絲’之中再加上七根較短的銀絲”
玉清師太本就有點擔心西昆侖論劍大會上群邪聲勢太盛,聞言之下,趕緊合什當胸,陪笑答道:“苗老人家有所寵賜,必對衛道降魔大業攸關極巨,玉清不敢過矜小節,任憑苗老人家安排就是。”
苗秀秀遂親自動手,替玉清師太在千百根墨黑的拂尾之內加上了七根較短的銀色細絲!
馬二憑在一旁注目靜看之下,忽然劍眉微軒,向苗秀秀詢問道:“苗老人家,這七根銀色細絲好像不不盡相同?”
苗秀秀點頭道:“馬大俠的眼力真高,這七根銀色細絲品質果略有不同,其中六根是死的,一根活的!”
玉清師太失驚道:“其中還有活的?”
白天樸閉目靜坐一旁,突然微微一笑,接口揚眉叫道:“庵主,苗道友大概對你所賜非輕,那六根死的銀色細絲大概是‘雄晶天蠶絲’呢!”
苗秀秀側顧白天樸笑道:“白兄不愧為蓋代神醫,不單耳力極靈,連嗅覺也精辨百草之味,我替玉清庵主在‘滌塵玄拂’中加上六根‘雄晶天蠶絲’,便可辟一切迷香暗器暨奇毒蛇蟲,於西昆侖星宿海惡鬥群魔時,可減卻不少顧慮!”
白天樸臉色突然一變,向苗秀秀問道:“苗道友一再強調須在西昆侖大會之上防毒防邪,必非無因之誡,莫非苗嶺‘天蠶女’和紅河血穀的‘五毒凶人’都已成為‘萬妙魔君’冉東明的魔宮黨羽了麼?”
苗秀秀道:“白兄反應好快,我確實聽說冉東明派人到苗嶺天蠶洞和紅河血穀有所邀約!”
尹一超笑道:“苗大妹子,六根‘雄晶天蠶絲’藏在長尾玄拂之內,果然妙用無窮,但另外那根活的又是什麼東西?有何作用?”
苗秀秀道:“我是旁門人物,但既欲有助正道,也隻有玩弄一些旁門神通,希望出其不意,以邪製邪,多少積點功德”
話音至此略頓,喝了一口茶兒,正色發話,繼續說道:“那根活的銀色細絲是條奇蟲,一名叫‘水晶-’,業已通靈,任何刀劍難傷,庵主把它藏在雲拂之中,萬一在敗中求勝之時,必會有大用,我如今再把這‘水晶-’的收發方法傳授給你!”
玉清師太合掌念聲佛號,也就毫不推辭地恭敬受教!
學完對於這條看似銀絲、其實卻是條活躍奇蟲“水晶-”的收發用法以後,自然免不了接受苗秀秀的盛筵款待。
一宵易過,次日,白天樸與尹一超留在小——穀為苗秀秀悉心調治雙腿瘋癱,馬二憑與玉清師太則帶著這幾位前輩人物所慨贈慨借的靈藥異物趕赴西昆侖,參與星宿海的那場論劍大會。
途中,玉清師太靈機微動,向馬二憑臉上看了一眼,含笑說道:“馬師弟,在玉娘子、柳摩伽以及‘萬妙魔君’冉東明等的意料之中,你定然雙目已盲,不如”
她的話尚未了,馬二憑已知其意,揚眉一笑,接口說道:“師姊言外之意,是不是要我佯作目力未複,再冒充一陣瞎子?”
玉清師太笑道:“暗中觀物易,明眼看人難,馬師弟若肯多委屈一段時間,或許反而能看到許多意外事物和人情變化!”
馬二憑道:“好,師姊說得有理,小弟敬遵台命,但在古廟之中與我‘陰陽論劍’、傳授最後‘大羅三式’、並換去劍匣之人麵前,卻不必再裝,因為他已知道我目能視物!”
話音甫落,雙目一翻,已成了一副白果眼兒,比起原來白天樸的那兩隻白果眼來,更是維妙維肖!
玉清師太見了馬二憑翻著兩隻白果眼的那副神態,不禁失笑說道:“馬師弟真是裝龍像龍,裝虎像虎,但這副雙目已盲的失明狀態,若是看在蕭冷月賢妹的眼中,卻將使她憐惜傷心已極!”
馬二憑問道:“師姊不以為古廟‘陰陽論劍’一事可能是蕭冷”
蕭冷月的“月”字尚未出口,玉清師太便搖頭接口說道:“我已說過,隻懷疑是狄小珊,不懷疑是蕭冷月,因為蕭冷月不必那麼故作神秘,避你不見。但直到如今我仍未想通,狄小珊是怎會懂得‘大羅劍’的最後三式?”
馬二憑苦笑道:“我們來到西北邊疆,赴這西昆侖論劍大會,已經過不少時日和不少途程,不知怎未聞得蕭冷月與狄小珊的任何訊息?”
玉清師太道:“狄小珊的行跡比較詭秘難猜,但蕭冷月必是一心一意地在為你複明之事努力!”
馬二憑道:“使我複明之路隻有兩條,一是追上‘聖手仙猿’侯四,一是另外尋得一瓶‘靈石仙乳,萬載空青’”
話方至此,玉清師太忽恍然有悟地哦了一聲,含笑說道:“我明白為何在這一路之間都不曾聞得蕭冷月的訊息了。”
馬二憑對玉清師太投過詢問性的一瞥,玉清師太又複笑道:“因為在茫茫海角、渺渺天涯中追尋一個‘聖手仙猿’侯四,未免太以艱難,北天山山中洪荒未辟,有不少前古奇石,或可碰機緣覓得‘仙乳空青’,何況,月妹還負有為你向狄小珊解釋誤會的另一使命,她料定狄小珊在傷心懺情之下,極可能回轉北天山大癡穀,故而,這一分析之下,幾乎已可斷定月妹蹤訊杳然之故,是去獨踏‘天山冷月’!”
馬二憑想起這位紅粉知己的萬斛深情,不忍讓她獨自淒清,遂苦笑一聲歎道:“師姊,我們要不要轉道北天山”
玉清師太搖手道:“不必,一來時間業已不夠,二來月妹還不是麵對‘冷月’、心懷‘孤星’,一顆芳心全在你的身上,不論她是否獲得‘仙乳空青’,如今也該奔向西昆侖了!”
玉清師太猜得對不對呢?
對,當然對,蕭冷月是回了北天山。
既歸北天山,先搜大癡穀。
大癡穀山川依然,但大癡穀卻因穀主“大癡婆婆”已逝,公主狄小珊已走,徒眾星散,完全頹廢。
蕭冷月白白奔跑了萬裏長途,找不著狄小珊,心中自然憂鬱不快,遂暢遊北天山,窮探奧秘洞穴。
這北天山本是她自幼隨師練功之地,岩壑山川均極熟悉,何來如此遊興?
原來,蕭冷月心思完全被玉清師太猜中,她記得北天山深處有幾個洞穴,滿布光怪陸離的各種鍾乳,泉水風味也特別甘香,遂想仔細勘查一番,看看能否找到什麼“仙乳空青”等物,留備馬二憑赴會西昆侖時的複明之用!
一來事關重要,二來地形熟悉,三來時間充裕,蕭冷月的查勘工作遂作得十分周到確實!
常言道得好:“隻要功夫深,鐵杵磨繡針,萬般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蕭冷月居然發現一根巨大的鍾乳竟屬中空,她鑽進這中空鍾乳,試探爬行,進入了一座極隱秘的石室之內!
室中有糧、有水,並有不少靈奧精奇的武學典籍!
蕭冷月雖未尋著甚“靈石仙乳萬載空青”,卻尋著這多武學奇書,當然也極為高興,仗著靈心慧質,天悟神聰,遂就在這秘室中披讀奇書,盡量地吸收領會。
如此一來,江湖之中哪裏還會有這“冷月仙娃”的絲毫音訊!
時光飛逝,五月初四。
明日,便是五五端陽佳節,也就是“天外三魔”之首、“萬妙魔君”冉東明飛傳“萬妙魔箋”,邀約當世武林中各門各派頂尖高人,齊集他西昆侖星宿海的“萬妙魔宮”之中論劍爭雄的正日。
冉東明富甲西荒,為了排場,他特在“萬妙魔宮”中景色絕妙之處,沿著一片百丈清潭,搭建了富麗堂皇的環形賓館。
麵對這環形賓館的潭水中央,又搭建了一座方圓十數丈的結實高台,作為較技之用。
賓館一律為兩層,房舍全在樓上,樓下則完全架空,連成一片,以備論劍大會正日擺設端陽盛宴。
但眼看明日便是會期,各門各派的頂尖人物多已住進賓館,而冉東明引為大敵、視為主要較技對手的“孤星俊客”、“冷月仙娃”和“寒霜公主”
卻一個未到。
主要把商山金鼎峽大會改為西昆侖論劍大會的金冷月與冉東明早就有過枕席之親,如今更是以女主人自居,忙前忙後地招待賓客,顯得興高采烈。
冉東明雙眉微蹙,望著剛又換了一身新衣的金冷月,苦笑問道:“月妹,你和馬二憑、蕭冷月等是怎樣定的約會?明日倘若少了‘孤星、冷月、寒霜’,這場西昆侖論劍勝會豈不大為減色?”
金冷月笑道:“冉大哥不必著急,‘孤星、冷月、寒霜’中哪一個也心似天高,比你更傲,他們怎會不來?隻不過你心目中的主要對手‘孤星俊客’馬二憑聽說雙目已盲,變成瞎子,明日難免使你勝之不武,鬥得難以盡興而已。”
冉東明道:“江湖中所傳玉娘子含血噴人、使馬二憑盲去雙目之語,當真可信?”
金冷月道:“一個玉娘子已極刁鑽古怪,何況再加上位促狹陰損的柳摩伽,還會有什麼花樣想不出來?好在這兩位女魔頭今晚定到,冉大哥一問她們,便知真假的了!”
冉東明有件最得意的兵刃名叫“萬妙魔傘”,一向寸步不離,如今便一麵轉動傘柄,一麵揚眉說道:“假如馬二憑當真雙目已盲,我明日便獨鬥‘孤星、冷月、寒霜’”
金冷月搖手道:“冉大哥不要過傲,你的‘萬妙魔傘’雖然妙用無方,但馬二憑等人的‘孤星不孤’、‘冷月不冷’和‘寒霜不滅’,也都的確絕非徒負虛名,具有無窮威力”
冉東明狂笑道:“月妹,休長他人誌氣,‘孤星、冷月、寒霜’三招何足為奇?慢說單憑我一柄‘萬妙魔傘’已足應付,另外我還
話猶未了,魔宮侍者匆匆走來,向冉東明恭身稟報道;“啟稟魔君,柳摩伽姑娘駕到!”
柳摩伽號稱“摩伽魔女”,功力方麵雖然不如“萬妙魔君”冉東明和“雙心魔姬”呼延楚楚,但卻也算“天外三魔”之一,是邪派人物中的一流身份!
故而,冉東明聞報柳摩伽已到“萬妙魔宮”,不能不站起身來親自出迎,並側顧金冷月道:“月妹與我一同迎接柳摩伽吧,她怎麼一人前來,一向和她搭檔、形影不離的玉娘子呢?”
金冷月嫣然笑道:“這事的確有點蹊蹺,柳摩伽與玉娘子幾乎是同穿一條褲子之人,如今居然單獨行動,可能是出了什麼重大紕漏!”
笑語之間,迎出“萬妙魔宮”,隻見柳摩伽雖僅單獨一人,但眉宇間卻春風洋溢,並無什麼憔悴的神色!
雙方原是素識,用不著什麼寒暄,金冷月咦了一聲,嬌笑說道:“奇怪,柳姊姊今天怎麼掛了單了?你那位一向焦不離孟、盂不離焦的玉娘子呢?”
柳摩伽笑道:“她在為冉大哥代邀貴客,大概不是今夜便是明晨定會趕到!”
冉東明詫問道:“替我代邀貴客?各門各派首腦差不多業已到齊,如今所缺的隻是‘孤星、冷月、寒霜’三人,難道”
柳摩伽接口道:“這兩位貴客的身份不在‘孤星、冷月、寒霜’之下,說來冉大哥應該有過耳聞,她們是‘西域雙聖’”
冉東明一驚道:“西域雙聖?‘青磷聖母’鍾離翠和‘血手西施’樂聖瑤?”
柳摩伽笑道:“正是,這兩位從來不大入世的西域奇人能來參與盛會,總給冉大哥添了份天大麵子!”
冉東明口中雖然低低應了一聲,但眉頭雙蹙,神情方麵竟似並不十分愉悅!
柳摩伽是玲瓏剔透、極為識趣之人,見了冉東明如此神色,不禁愕然問道:“冉大哥,你怎麼神色不豫,莫非我和玉娘子為你邀請‘西域雙聖’參與論劍大會之事,作得不太對麼?”
冉東明雙眉微開,但神色緩和下來,向柳摩伽搖頭笑道:“也沒有什麼不對,但柳賢妹等玉娘子來時,要暗暗向她關照一聲,不要把‘青磷聖母’鍾離翠、‘血手西施’樂聖瑤等當作朋友。”
柳摩伽詫道:“此話怎講?”
冉東明笑道:“鍾離翠、樂聖瑤等一向自大,以為她們的‘青磷三血手’、‘白骨七紅旗’是舉世無敵的絕藝,此番既入江湖,來參與昆侖論劍大會,必與我爭西域之長!柳賢妹請想,若把她們當作朋友,結以心腹,豈不是引狼入室?”
柳摩伽聽完冉東明的話之後,呆了一呆,忽然展顏微笑!
冉東明發現這位“摩伽魔女”的笑容之中充滿狡黠的意味,遂注目問道:
“柳賢妹,你目中似現智慧的光芒,莫非觸動靈機,想出了什麼妙計?”
柳摩伽笑道:“我是在想,冉大哥既然不願把‘青磷聖母’鍾離翠、‘血手西施’樂聖瑤當作朋友,便把她們當作‘凶狠惡狼’或是‘漫天黑霧’如何?”
冉東明一時之間尚未明白“凶狠惡狼”和“漫天黑霧”之意,那狡猾伶俐的金冷月已在一旁笑道:“好,柳姊姊的想法高明,‘凶狠惡狼’可以惡鬥‘蛟龍猛虎’,‘漫天黑霧’則可遮蔽‘孤星、冷月、寒霜’”
一提到“孤星、冷月、寒霜”,冉東明便目注柳摩伽問道:“柳賢妹,‘孤星俊客’馬二憑的一雙眸子,是否已被你和玉娘子設計弄瞎?”
柳摩伽又有點高興,又有點嗟歎地雙眉微軒,緩緩答道:“馬二憑那雙眼睛其亮如星,其深似海,不知迷死過多少美女嬌娃?但如今卻已永遠看不見任何美景和任何美色了!”
冉東明從鼻中低低哼了一聲,雙拳也重重一握。
柳摩伽咦了一聲,用相當詫異的眼色看看冉東明問道:“冉大哥,你怎麼了?你好像聽見我和玉娘子設計把馬二憑的眼睛弄瞎之訊,有點不大高興?”
冉東明頗出柳摩伽與金冷月意外地點了點頭,正色說道:“不錯,我有點不太高興,你們可以驅使‘凶狠惡狼’去惹‘寒霜’,可以利用‘漫天黑霧’去遮‘冷月’,但最好莫動‘孤星’,讓他去散發他孤獨、高傲的奕世光彩!”
柳摩伽微吃一驚道:“冉大哥,你與‘孤星俊客’馬二憑之間有極深厚的友情?”
冉東明搖頭道:“毫無交情,但西昆侖論劍大會必會產生藝壓群雄的武林盟主,柳賢妹和金大妹不妨想想,八荒四海、五嶽三山的英雄豪傑之中,誰有資格最後和我爭奪此一寶座?”
柳摩伽恍然道:“原來冉大哥是把‘孤星俊客’馬二憑當作假想大敵?”
冉東明頷首道:“從極強硬極厲害的對手手中奪來的‘武林第一人’的寶座,才有光榮,才有味道,如今若叫我去和一個瞎子爭鋒,還有何光彩可言,這場論劍大會幾乎不辦也罷!”
金冷月眼珠一轉,詭笑說道:“冉大哥不必懊喪,我有補救的辦法!”
冉東明雖是邪派人物,但身為“萬魔之尊”,也自然有他的氣派,聞言向金冷月看了一眼,苦笑說道:“能有什麼補救辦法?我打算若和馬二憑互相過手之際,取方厚實的黑巾,也把我的雙眼蒙上!”
金冷月搖頭道:“不行,不行,那樣冉大哥就吃大虧了,因為久盲之人一切均已習慣,初用黑巾蒙目之人則在在都不自然,豈非仍然不是什麼公正平衡的局麵?”
冉東明認為金冷月說得有理,這才向她注目問道:“金大妹有何能使雙方平衡的補救辦法?”
金冷月道:“第一,你和馬二憑爭勝的重點可以放在玄功上,玄功和其他的軟、硬、輕功、兵刃、暗器不同,盲目與否,照樣施為,不受什麼影響”
冉東明笑道:“對,這是好意見,但杜工部說得對:‘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馬二憑一向以什麼‘詩魄詞魂掌法’、‘大羅十三劍’,以及‘孤星不孤’等絕招名世,我要勝他,必須勝得徹底,不能光靠玄功,總得使對方所擅長的這幾樁武林絕學也有上手的機會!”
柳摩伽打從心中暗暗佩服,覺得“萬妙魔君”冉東明不愧為群魔之首!
金冷月向冉東明拋過一瞥諂媚的眼風,雙挑拇指笑道:“好,冉大哥真是漢子,但關於此點我也有了妙計,你若必須與馬二憑動手過招之時,可以先對舉世群豪說明,由於對方雙目皆盲,為求公正平衡起見,你右手不用,僅用一隻左手!”
冉東明聽得心中大為讚賞,認定金冷月這項建議是著高棋!
因為自己的“萬妙魔傘”,以及“天魔攝魂爪”等厲害功夫全是練在左手,當眾聲明右手不用,顏麵已可保存,又與實力無損,豈非麵麵皆到
他們一麵談笑,一麵相偕走回“萬妙魔宮”,立即吩咐設宴,為柳摩伽洗塵接風。
冉東明號稱“西疆霸王”,富可敵國,這幾日間,為了向舉世群豪炫示,簡直席如流水,不單山野珍饈,連西北一帶最難得的名貴海味,也命人早以重資搜購,不辭萬裏地運來待客。
柳摩伽這位“摩伽魔女”是“天外三魔”之一,在邪派人物中身份頗高,又與冉東明平素有些不清不白,既然趕到,自必禮若上賓。
酒,是喝的“萬妙魔宮”自釀、陳達三十年以上的“琥珀葡萄”,菜,當然更是猩唇駝峰,珍味羅列!
金冷月在侍者捧上一碗有蓋的細磁巨碗後,向柳摩伽含笑叫道:“柳姊姊,請幹一杯,請嚐嚐這盅‘江瑤桂清燉魚翅’,每根翅絲均粗如牙箸,是連在東南沿海一帶都極難覓得,必須於數日之前便加工泡製的‘天狗翅’呢!”
柳摩伽是聲色之女,自然也極貪口腹,入席以來一直都在誇讚菜好,加上素嗜魚翅,聽得金冷月這樣一說,自然食指大動!
就在金冷月與柳摩伽對幹了一杯“琥珀葡萄酒”,正待揭蓋享用那“江瑤桂清燉天狗翅”時,冉東明突然目閃奇光,擺手叫道:“且慢!”
金冷月先是一怔,又發現冉東明的兩道目光盯在內盛“江瑤桂清燉天狗翅”的細磁巨碗之上,越發詫然問道:“冉大哥,你阻止我們享用這‘天狗翅’則甚?莫非想要行個什麼酒令之屬?”
冉東明搖頭道:“我們不是騷人墨客,行甚酒令,豈不多餘?我是覺得這碗魚翅有點蹊蹺!”
柳摩伽聞言注目,因為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遂向冉東明笑道:“冉大哥,蹊蹺之處何在?”
冉東明道:“往日,這燉翅上席之際,必然熱氣蒸騰,這次怎麼不見絲毫熱氣?難道廚下掌勺的師傅竟疏忽到把這‘清燉天狗翅’出鍋太久,變成冷菜”
話方至此,金冷月已伸手揭蓋,但手兒剛一觸及那隻細瓷巨碗,便倏又縮回。
冉東明笑道:“我道如何?有蹊蹺罷?”
金冷月蹙眉道:“冉大哥好眼力,這碗‘清燉天狗翅’不單毫無熱氣,並且奇冷如冰!”
冉東明雙眉微軒,隔座伸手,淩空一抓,那本來用棉紙糊緊不令透氣的海碗碗蓋,便告倏然飛起!
碗內菜肴未變,仍是“江瑤桂清燉天狗翅”,隻在那些如牙箸般的排翅中央,多了一粒色如冰雪的燦爛明珠。
冉東明鼻中冷哼一聲,側過頭兒,目注柳摩伽,問道:“柳賢妹,你在江湖間走動甚勤,認不認得此珠?我料它絕不會沒有來曆!”柳摩伽向碗中那粒色如冰雪、大如龍眼的罕世明珠看了兩眼,皺眉答道:“這東西我沒見過,但從它的大小光澤看來,有點像是江湖中傳說紛紛、有如神話的‘天山明月珠’呢!”
語音方發,寒光遽騰,那粒“天山明月珠”忽自巨碗中淩空飛起!
冉東明本來想抓,忽又臨時縮手。
金冷月卻沒有他那麼多的顧慮,暗凝內家“大接引神功”,向空中飛珠招手遙吸!
“天山明月珠”雖然去勢略滯,但卻未被金冷月淩空抓回,仍然冉冉飛出窗外。
冉東明這時一抱雙拳,目注所坐廳堂的北麵窗外,含笑發話叫道:“‘天山明月珠’既然出現,‘冷月仙娃’蕭女俠的芳駕必已光降,要不要冉東明親自接待?”
話方至此,香風微拂,白影一飄,筵前已多了位容光絕代的白衣嬌娃!
這位白衣嬌娃自然便是在北天山秘室苦參神功,以致失去音訊己久的“冷月仙娃”蕭冷月。
蕭冷月把那粒“天山明月珠”略一拭淨,揣向懷內,不理冉東明,目光凝注金冷月道:“金姑娘,我們久違了,這次我應該對你怎樣稱謂?”
金冷月知曉蕭冷月是要逼迫自己改名,不禁臉上一熱,但倚仗身邊有冉東明撐腰,遂強作瀟灑笑道:“暫時我還叫‘金冷月’吧,因為明日的論劍大會之上,我正要單挑蕭姑娘,再鬥鬥你的‘冷月不冷’,那時當著舉世群豪,便以勝負二字賭這‘冷月’之名屬誰!”
蕭冷月相當鄙薄地哂然一笑,轉麵向冉東明抱拳說道:“冉魔君,你怪不怪我蕭冷月來得有點魯莽失禮?”
冉東明不等蕭冷月話完,便連連搖手,接口大笑道:“不怪,不怪,冉東明正緬想‘孤星、冷月、寒霜’的風采光儀,蕭姑娘首先寵降,西昆侖山川增輝,請來入席”
蕭冷月也不等冉東明話完,便自截斷他的話頭,軒眉笑道:“冉魔君,你說錯了,在‘孤星、冷月、寒霜’之內,蕭冷月不是先到西昆侖星宿海之人”
冉東明方自一哼,蕭冷月妙目中神光微閃,又複笑道:“冉魔君,借我一杯‘琥珀葡萄’如何?我代你飛杯迎客!”
冉東明心中一驚,臉上一熱!
因為從蕭冷月語意之中聽出,“孤星、冷月、寒霜”以內的“孤星”或是“寒霜”,不單早來了西昆侖星宿海,並如今就在飲宴大廳左近,以四外所派或明或暗崗哨的警戒之嚴,以及自己的耳目之銳,怎會毫無覺察?
再回想到蕭冷月的那粒“天山明月珠”竟會無知無覺地進入密封未拆的“江瑤桂清燉天狗翅”中,冉東明不禁滿臉通紅,一麵斟滿一杯“琥珀葡萄”,向蕭冷月遞過,一麵赧然發話,向身旁佇立的魔宮弟子說道:“替我傳諭,高人已到,莫再以庸俗施為,貽笑大方,‘萬妙魔宮’內外除宮門迎客專使外,統統撤去,任由來客通行,不許稍加滋擾!”
魔宮弟子自然恭謹應諾,退出這飲宴大廳,傳達魔君令諭!
蕭冷月靜待冉東明傳令完畢,大廳內恢複平靜後,方取過那杯斟得滿滿的“琥珀葡萄”,向廳外微一揚手。
她這一揚手,又把冉東明看得心中怙-,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
因為蕭冷月這揚手飛杯一舉中,竟有三點驚人之處。
第一是杯中美酒十分斟滿,離手飛起後居然點滴不曾外溢!
這一點,是等閑人看得吃驚,冉東明、柳摩伽、金冷月等絕世一流高手並不吃驚,原因在於這種發力平衡以及及於外物的無形勁氣玄功,他們也能辦到。
第二是那杯“琥珀葡萄”竟在空中平穩前飛了十一二丈!
能擲出這遠距離已難,仍要保持平衡,更難,在座三魔中,柳摩伽、金冷月業已心驚臉紅,隻有冉東明還自信可以辦到。
第三,雖這飲宴大廳的六七丈外便是大片清潭,杯兒擲出十一二丈,無疑飛向潭心,難道“孤星俊客”馬二憑或是“寒霜公主”狄小珊竟藏在潭水之下?
冉東明等的懷疑之念未了,空中盛滿“琥珀葡萄”的飛杯去勢已停!
去勢雖住,酒杯未墜,亦未傾倒,隻見杯中的“琥珀葡萄”美酒化為一線酒泉,從杯中飛瀉,注向潭水之內
距離這遠,蕭冷月縱有再高明的玄功也無法加以控製,顯而易見,潭水之下果然藏得有人!
轉眼間,酒泉已然飛盡,那隻空杯並未向潭中墜落,反而仍向冉東明等的飲宴大廳飛來。
冉東明赧然站起身形,走到大廳門口,遙向清潭之中暗提真氣發話問道:
“哪位高人寵降?冉東明慚愧失迎,是‘孤星俊客’馬大俠?還是‘寒霜公主’狄姑娘呢?”
潭水中平平靜靜,無人應聲,空中折返的酒杯卻業已飛到。
冉東明伸手接住飛杯,立覺周身發顫
他周身暗顫之故,不是驚,是冷,那隻已空的酒杯,居然會變得奇冷如冰!
冉東明有點明白了,潭水中不理自己之人,多半是那位精擅各種寒冰絕技的“寒霜公主”!
果然,就在他剛剛接住飛杯之際,在“萬妙魔宮”宮門前負責迎賓的執事弟子匆匆趕來,向冉東明深施一禮,垂手稟道:“啟稟魔君,‘孤星俊客’馬大俠和江南俠尼玉清師太已來星宿海,再有片刻便到宮門。”
金冷月在一旁問道:“你們知不知道馬大俠行走之間是完全正常?抑是有甚異狀?”
執事弟子躬身答道:“玉清師太一切正常,馬大俠卻似雙目有甚不便,手中有根探路的白色木杖!”
這幾句話兒起了三種反應
柳摩伽與金冷月揚眉一笑,冉東明皺眉一歎,蕭冷月則雙眉深蹙,心中一酸!
她怎不蹙眉?怎不心酸?她獨隱北天山,苦練新獲的絕藝,當然不知道馬二憑所遭所遇。
她隻以為馬二憑是與玉清師太去浙東雁蕩參謁心如神尼,一麵學全“大羅十三劍”,一麵設法療治目疾。
“大羅十三劍”學會與否,蕭冷月不太關心,她所關心的是馬二憑那雙朗如明星的炯炯俊目!
如今聽得馬二憑手攜探路的明杖,顯然盲目未愈,則萬水千山,艱難渡越,其中必然吃了無數苦頭,叫蕭冷月怎不憐惜?怎不關切?怎不心酸?幾乎為之失聲落淚!
冉東明側顧蕭冷月道:“蕭姑娘,馬大俠到了,你們是齊名深交,隨不隨我往宮門迎客?”
蕭冷月對於馬二憑是滿腹相思,當然渴欲把晤,聽得冉東明這樣一問,正待點頭,耳邊突然聽得一絲第三人無法與聞的極細的“蟻語傳聲”悄然說道:“暫息相思淚,且聽心腹言,莫迎孤星客,先去三光軒”
耳畔傳音,難辨聲調,蕭冷月卻認定這是自己對她比對馬二憑更渴切相思、亟欲一傾肺腑的狄小珊所發。
她是有心人,潛入“萬妙魔宮”之舉,便在探聽敵情,明了地勢。
她知道,冉東明這場論劍爭雄大會,是把“孤星、冷月、寒霜”列為設想大敵,也對其禮若上賓!
所有賓館之中,有三間連在一起、最華麗最寬敞的樓閣,冉東明賣弄才情,親自以“張旭草書”題了個龍飛鳳舞的“三光軒”的扁額。
“三光”者,日月星也,換句話說,也就是以此作為“孤星、冷月、寒霜”的專用招待之處,隻不過“日”“霜”二者有點不切,但冉東明心中是把自己的“東明”二字比作“旭日”,暗地自傲光亮的程度遠在“星、月”
之上!
如今,蕭冷月既認定耳邊“傳音密語”是狄小珊所發,又聽得是要自己先去“三光軒”聽取心腹之言,便知定有機密大事。
因而,她隻得暫忍對於馬二憑的酷烈相思,對冉東明搖頭笑道:“客不迎客,我不必去接馬二憑兄了,請冉大魔君命人引我先去賓館。”
末後一語其實多餘,蕭冷月如今已把“萬妙魔宮”的各處形勢,摸得相當熟悉。
冉東明聽蕭冷月不願去接馬二憑,當然不便勉強,遂側顧侍立身邊的一名年輕待女道:“你帶路,引領蕭姑娘去往‘三光軒’中的西軒歇息。”
不用說,冉東明把蕭冷月安頓在西軒,則狄小珊必住東軒,而讓馬二憑住在當中,有東西伴駕、左右逢源的帝王豔福!
蕭冷月心中有點好笑,也有點感慨,她是希望如此,但不知那位性情比較怪癖的“寒霜公主”狄小珊肯不肯三人同心
冉東明適才飲宴之處距離“三光軒”路並不遠,略微兩個轉折,便告到達。
但是才到軒前,尚未登樓,那名為客引路的侍女便已雙眼發直!
因為一方橫匾雖仍高懸樓頭,但已不是冉東明所作的張旭草書。
字體由草變行,改成了較為秀勁的“衛夫人”體,字數也由三個變成四個。
原來匾額上是橫書“三光軒”三個大字,如今卻變成了“星月雙輝”四字!
那名侍女雖然驚異得雙眼發直,蕭冷月卻也自皺眉!
她皺眉之故,是因原來的“三光軒”與如今的“星月雙輝”都沒有“寒霜”在內,而這“星月雙輝”四字,顯然又是“寒霜公主”狄小珊的筆跡!
冉東明所書的“三光軒”獨缺“寒霜”之舉似是無心,他不過以“日”
自居,表示光彩要超越“星、月”而已。
但狄小珊所書的“星月雙輝”中也缺“寒霜”,卻似有意,難道這位狄姊姊仍不肯對馬二憑昔日金風玉露的負情之事曲諒,而仍獨往獨來,拒人於千裏之外?
就在她秀眉深蹙,心中頗覺淒惶之際,冉東明派駐“三光軒”的年輕美豔侍婢,見有客來,業已下樓迎接。
引路使者知道匾額換名必是高人所為,故也不向侍婢責問,隻吩咐她們好好伺候蕭冷月,說這是當世武林中一流身份的頂尖貴賓,魔君囑咐安住西軒之內。
她自己則向蕭冷月行禮告退,趕著想把“三光軒”匾額之事歸報冉東明。
冉東明如今已不在適才飲宴大廳之中,他已去往“萬妙魔宮”的宮門之外,迎接視為論劍大會上最主要的對手、足與他爭奪當世第一高手的“孤星俊客”馬二憑。
隨同冉東明一同迎客的隻有金冷月,柳摩伽不肯參加。
因柳摩伽有點作賊心虛。她昔年既苦苦追求、暗戀馬二憑,後來又因愛成恨,與玉娘子合用“含血噴人”的毒計,把馬二憑害得萬分淒慘,雙目成盲,如今冤家路狹,在西昆侖墾宿海的“萬妙魔宮”相遇,豈非太以尷尬?
冉東明與金冷月才出宮門,已見有位手拄白色木杖的青袍書生,和一位手執玄色長尾雲拂的緇衣女尼,從山下緩緩走來,遂搶前兩步,抱拳含笑說道:“來人可是馬大俠與‘煙雨庵主’?兩位俠駕寵降,西昆侖星宿海草木增輝,冉東明因各方江湖友好到得太多,必須一一服待,未能遠迎,尚請馬大俠與庵主曲諒!”
馬二憑故意不睜雙目,微抱雙拳答了一禮,向冉東明問道:“請問冉魔君,明日便是論劍大會正期,馬二憑有四位紅粉舊交,不知均已趕到了麼?”
冉東明“哈哈”一笑,揚眉說道:“馬大俠風神弈世,文武兼資,傾心於你的武林紅粉應該不計其數,你問的是哪四位呢?”
馬二憑俊目微闔,緩緩說道:“是‘寒霜公主’狄小珊,‘冷月仙娃’蕭冷月,玉娘子以及柳摩伽。”
他口中雖說是四位紅粉舊交,其實卻大有區分,前兩位是相思刻骨的夢裏情人,後兩位卻是雖曾略有香火因緣,如今已有深仇大恨的仇人
冉東明聞言笑道:“蕭女俠與柳摩伽賢妹已到,玉娘子即將抵達,隻有那‘寒霜公主’似乎俠駕已到,卻仍不肯正式現跡,不知是否冉東明有甚接待不周或開罪之處?”
一麵敘話,一麵走進宮門,冉東明便邀請馬二憑與玉清師太一同飲宴。
玉清師太知曉馬二憑渴欲與蕭冷月暢敘離情,遂念了一聲佛號,含笑說道:“貧尼與馬師弟萬裏遠來,冉施主還是先賜個安頓之處吧!”
冉東明因“孤星、冷月、寒霜”已有馬二憑、蕭冷月二人明麵趕來參與大會,適才飛杯迎客之舉,分明“寒霜公主”狄小珊也已到達西昆侖星宿海,並進入“萬妙魔宮”,惟不知何故,不肯幹脆現身相見,可能有甚重大圖謀打算!
故而,他也亟需與一幹黨朋密籌因應之計,有點無暇寒暄。
玉清師太既然這樣一說,冉東明遂正中下懷,立命侍者引領馬二憑、玉清師太二人去往預定的款待上賓之處。
不過,他此時因出宮迎客,尚未接獲報告,不知他所手題的“三光軒”
業已被人改成了“星月齊耀”的字樣。
這些賓館在裝修設備上雖然略有寬敞、狹窄、華麗、樸實之別,但卻一律沿著潭邊,是一列環形建築。
侍者引路,到達“星月齊耀”的三間精舍之前,便行禮離去。由該處專設的聰慧年輕美婢負責接待侍應。
由於“寒霜公主”狄小珊未肯現身,“萬妙魔宮”的知賓使者,遂請玉清師太暫時住在東軒,馬二憑則居留於“星月雙輝”橫匾以下的當中精舍。
馬二憑才一登樓,因知蕭冷月已來,忍不住酷烈相思,遂向西麵精舍高聲叫道:“月妹早來了麼?”
西軒珠簾一啟,蕭冷月俏生生的嬌軀閃處,香風微拂,人到中軒,先向玉清師太躬身問好以後,便把兩道秋波盯在馬二憑身上臉上,上下滾動,不住打量,但神情方麵似乎略有怪異!
馬二憑為了想使蕭冷月來個意外的驚喜,遂仍把白果眼兒一翻,含笑說道:“月妹”
誰知“月妹”兩字才出,蕭冷月已把嘴角一披,佯嗔說道:“馬大哥別翻白果眼了,我知道你如今的目力可能比被玉娘子含血噴人之前還要強上三分!”
馬二憑一驚道:“月妹,這一陣子你在江湖中音訊毫無,是到哪裏去了?
難道竟竟暗隨在我和師姊身後?”
蕭冷月搖頭道:“我以為你們去雁蕩學劍,不敢擾你心神,卻是怎樣相隨?我以為狄小珊姊姊可能因傷心遁世,回轉大癡宮,遂去北天山尋她,今日才趕來‘萬妙魔宮’,自然在江湖中失去音訊”
馬二憑接口道:“月妹在北天山大癡宮中找著你狄小珊姊姊了麼?”
蕭冷月道:“大癡宮中隻有灰心世事、業已落發出家的秦盼盼姊妹,卻無狄小珊姊姊的蹤跡,我在北天山久作勾留之故,是想為你找尋‘萬載空青’,以致有了別的奇遇!”
馬二憑正想問她有甚其他奇遇,玉清師太已在一旁笑問道:“月妹,你的奇遇總不會是突然學得‘諸葛馬前神數’、‘鬼穀歸卦’等前知妙術吧?
卻怎會知曉馬師弟的目力已複呢?”
蕭冷月笑道:“我的奇遇隻是誤入‘太古鍾乳穴’中,尋獲一瓶‘萬載空青’,學了一種‘古月神功’,和得了一粒極為難得的‘雪魂珠’而已,並未學會什麼前知異術。關於知曉馬大哥目力已複,並比以前更好之事,是由於‘陰陽論劍’”
這“陰陽論劍”四字,聽得馬二憑神情一震,雙目立睜!
他知道玉清師太因深知與蕭冷月見麵時必有機密談話,早已遣去侍婢,故而毫不顧忌地把那兩道養精蓄銳已久、比電還亮的炯炯神光,盯在了蕭冷月的絕代嬌靨之上,失聲問道:“月妹,你你怎會知道‘陰陽論劍’之事?難道你你就是棺中人?”
可憐蕭冷月對於馬二憑雙目中的清朗神光睽違已久,更複極為關懷個郎,如今一見他果然雙目之中白翳盡去,神光益朗,不禁高興與安慰得流下了兩行淚珠,一時間忘了答應。
玉清師太則心中始終關切恩師心如神尼的行蹤,見蕭冷月未曾否認,遂以為她真是棺中人,念聲佛號,急急問道:“月妹,你你是往何處學得‘大羅十三劍’中的最後三式?”
蕭冷月微舉羅袖,拭去流得滿頰的高興安慰的淚珠,向玉清師太嫣然笑道:“師姊,你和馬大哥都猜錯了,我又不是什麼棺中人,哪曾得過什麼‘大羅十三劍’呢?”
馬二憑聞言大感意外,目光盯著蕭冷月,皺眉問道:“月妹怎又如此推托?你剛才不是業已說出‘陰陽論劍’之事?”
蕭冷月嫣然笑道:“我隻是說知道‘陰陽論劍’之事而已,並不是人在古廟大殿梁上、用‘六合傳聲’功力佯裝人在棺中和你‘陰陽論劍’之人!”
馬二憑道:“和我論劍之人是誰?”
蕭冷月嬌笑道:“就是你昔日負她,如今又時時懷玉露、夜夜念金風、無時無刻不在想她的狄小珊姊姊。”
馬二憑更覺不解地皺眉問道:“月妹今日說話怎麼前後矛盾,你個是在北天山的大癡宮中不曾找著你狄小珊姊姊麼?”
蕭冷月白他一眼道:“一點都不矛盾,我隻說狄姊姊不在北天山的大癡宮中、卻沒有說她不在西昆侖的‘萬妙魔宮’之內。”
馬二憑一聽狄小珊在此,不禁精神一振,雙眉立揚,目閃神光,也跟著到處探視。
蕭冷月歎道:“馬大哥不必看了,將來不知如何?至少狄姊姊如今不會與你見麵,我在這‘星月雙輝’的賓館之內雖與狄姊妹交談甚久,卻仍然不曾見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