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船停靠處向西行三公裏有一處望江亭,亭高二十丈,占地七百米,合計六層,最高層是閣樓,算是洛水之濱的標誌性建築。
望江亭閣樓。
一精致少年迎江而立,約莫十四五歲模樣,身形比同齡少年淡泊一些,周身自帶一股清冷氣質,膚色很白,鵝蛋臉,柳葉眉,眸色如墨,鼻子很挺,唇色有些泛白,若是不說話,當真是活脫脫一副冰雕美人姿態。
忽然,少年臉上浮現一抹極淡的笑意,那一刻,冰雕仿佛活了過來,如一幅雋永的水墨山水,撩撥了一江秋水。
摩玄手持佛珠踏著江麵扶搖直上,穩穩落在少年身側:“悟塵長高了!”
被喚做“悟塵”的少年雙手合十,虔誠的朝著摩玄拜了拜,語氣溫和:“悟塵已經半年未見師叔祖。”
摩玄語氣戲謔:“這倒是怪我!”
悟塵眉眼舒展:“不敢怪師叔祖。”
悟塵有些納悶,為何師叔祖突然下山,還讓悟心聯絡自己,於是心中的疑問脫口而出:“您是有什麼事需要悟塵去做嗎?”
摩玄從袖中拿出一副墨寶:“這位女施主的生平,越詳細越好。”
接過畫展開一看,墨跡還未幹透,畫中女子一席青色男裝作沉思狀,眉眼精致,眼眸低垂,悟塵詫異抬頭:“師叔祖紅鸞星動了?”
接著“哎喲”一聲,額頭被彈了一下,真疼。
摩玄又問道:“你身上帶銀票了嗎?”
悟塵一聽更難以理解了:“您,缺錢?”,按理說不應該啊,一邊說一邊從袖中取出一遝子銀票遞給師叔祖。
摩玄順手接過揣入袖中,答非所問:“悟塵的經商天賦不錯。”
悟塵警惕的望著師叔祖:“一年也沒多少!勉強夠生活!您知道,幾千人吃飯都靠著我呢!”
摩玄頷首:“慎念過去,來日可期。”
悟塵恭敬的回道:“謹遵師叔祖教誨!”。
悟塵知道師叔祖說的不是自己建立“無妄”,而是身上背負的洛家幾十條人命,她最近卻是有些浮躁了,這是大忌。
她算是父母親老來得女,因自幼身體羸弱,很小的時候就被送上梵音寺修養,所以見過她的人寥寥無幾。
每年中秋和除夕,父親母親都會去梵音寺與她小聚,故而哪怕父母不在身邊,她也覺得很滿足。
她知道,父親母親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身體,這些年來她一刻也不敢懈怠,除了建立“無妄”,其餘時間都在練功房,如今身體已經與正常人無異。
還記得那日,師父帶著自己匆匆忙忙地趕往河西郡家中,剛到門外,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接下來的一幕成了她一生的夢魘。
推門而進,滿地都是屍體,屍海中她找到了父親母親,他們渾身是血,身體已經冰涼。
血跡未幹,地上的青石板已經被染成了深褐色。
每當午夜夢回時,她都能看見父親母親躺在血泊裏對著自己笑,那笑容仿佛在說:“真好,雪兒不在這裏!”
河西首富洛家,一夜間從雍國這片土地上消失,並未掀起多大的波瀾。
因為幾日前雍國大將白擇一私通外敵被秘密處死的消息甚囂塵上,席卷九州,誰還會注意微不足道的洛家?
見悟塵目光沉靜,想必而今已然能夠正視內心,這很好,摩玄想到自己三歲入梵音寺,九歲隨著師父摩羯遊曆天下,見慣了太多生死,最終都會隨著時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