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毅不過坐了一會,便有膽子大的嚷嚷著大家一道敬王爺。
霍家軍和奕軍的將士們都在,鍾毅欣然頷首,豪爽地拿起一壇子酒。
眾人互相依偎著,在寒冷的邊陲飲酒作樂。
鍾毅不時瞥過對麵坐著的女子,深色的男子衣袍襯得她頗為嬌小,仿佛書生筆下的少年將軍。
沉靜而堅韌。
這一晚的篝火燃至深夜,不少將士都喝醉了,直接睡倒在地上。
霍靈擔心他們著涼,尋覓著自己的兩個副將,試圖吩咐人來把地上的人抬回各自的營帳。
她好不容易找到許閆,沒想到這個臭小子聞聲,“啪”地一下站起來。
然後搖搖晃晃地對著一旁的大旗道:“將軍有什麼吩咐!”
霍靈揉了揉額角。
恰此時,一道明亮的男聲響起。
“霍將軍,有什麼事可以吩咐在下。”
霍靈轉頭看向了說話的人。
這人和許閆一樣,呲著個大白牙,笑眯眯地沒個正形。
卻也不會讓人覺得冒犯。
他見霍靈看過來,抱拳道:“在下是奕王的親衛墨然,奉奕王之命暫聽將軍吩咐。”
霍靈順著他的眼神看去,正巧看到了墨然身後不遠處坐著喝酒的鍾毅。
他在酒意下鬆懈了神情,眉目英俊,如神袛降臨,誤闖紅塵。
鍾毅淡淡看過來,對霍靈點了點頭。
霍靈這才禮貌地說:“夜晚苦寒,煩請這位副將,篝火燃盡時務必尋些清醒之人來抬我的將士們回營。”
墨然聽罷心中微動,恭敬應下。
回到將軍府,守在屋內的敏兒為霍靈披上一件衣袍,伺候她洗漱。
待霍靈睡下,她掖了掖自家將軍的被角,留下一盞燭台便出去了。
微黃的光芒搖曳著,引著霍靈入夢鄉。
或許是酒意,她忽然回想起往事。
三年前。
霍家軍從京都到前線的路上,那時還是個小兵的許閆撿到過一個半大孩子,看起來比霍靈小一些。
那孩子是涼州人,正要從涼州逃去別的地方。他的父母早就死在了匈奴的刀下,十幾歲的孩子隻能四處乞討,跟著難民走,去哪裏他也不知道。
食物匱乏,人們從吃草,吃樹皮,到餓得眼睛發黑,易子而食,又或是丈夫吃掉妻子。到最後,那孩子被幾個男子抓到,就要把他殺了吃肉。
許閆和幾個士兵發現孩子們時,這個男孩眼裏沒有恐懼和絕望,隻剩下沉沉的死寂。
霍家軍為了阻止類似的情況,分發了軍中所剩不多的糧草。霍靈還特意去找了西北幾個富裕的世家大族,要求他們立即開倉放糧。
那孩子被帶到霍靈麵前。
他不會說話,眼珠子也不會轉動,就像是死了一般。
霍靈用水泡了饃饃,那孩子才狼吞虎咽地吃掉,有了份生氣。
“你且暫時跟著我,”那時的霍小將軍還不如現在沉穩,笑容也更多,“等你好了,我派人送你走。”
霍家軍不能在路上拖延,停留了兩天便要向雙城子走。那孩子便以霍靈小廝的身份跟著。
軍中不少人都以為那個孩子是個啞巴,霍靈自己也從未聽到他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