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軍駐地。
虎嶽拿起自己換下的衣裳,朝著駐地後方的小溪走去。
那日將軍為他出氣,還提拔了他做兵頭,這段日子以來再也沒人敢議論他的身份。
甚至有人隱約巴結著他。
可就算是這樣,他在夜晚還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早訓時,他去領冬日的衣裳,在帳外聽見許副將和章副將,口中說的竟是自己那亡妻的事。
看來將軍,真的在調查謝家之事。
虎嶽的心亂了,但還是決定閉口不言。
哪怕將軍因此疏遠他也好。
他將衣裳泡進溪水,濺起的水花沾濕了他的衣袖。
從前有一個人,會在此時為他挽起衣袖...
虎嶽頓了頓,迅速擰幹衣裳,往副將的營帳跑去。
章武平放下手中擦拭刀的動作,麵無表情的看向麵前的人。
“要出去?下午倒是無事,天黑前回來。不得在外麵惹事,惹事就報將軍名號。”
虎嶽謝過,腳步不似來時急切,轉身就出去了。
章武平眯了眯眼,掀開簾帳去尋許閆。
這事兒必須報告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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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嶽出了營帳,打馬先去南城買了些東西。
京城比三年前更繁華,他還勉強能認識幾個街道。
南城的人卻認不出他了。
他臉上的刀疤,將那張麵孔襯得凶猛可怖。
賣紙錢的男人見了他,連價錢都隻敢說最低的。
虎嶽還去買了一壇子酒,想了想又買了一支木簪。
他把木簪放在胸口處,打馬出了城。
這半生的全部意義,四年前,被他葬在了京郊。
謝媛媛的墓,和雙親的墓挨在一起。
虎嶽到時,冬風吹得墓地蕭瑟,周圍都是高大而荒蕪的樹木。
他亡妻的墳塚孤零零的,前麵卻擺了些尋常的祭祀之物。
還未腐爛的瓜果、糕點、和一個...
紙做的小人。
虎嶽撚起那小人,仔細瞧著。
那是個小孩模樣的紙人,圓頭圓腦,麵頰上兩個紅團子,漂亮極了。
虎嶽的手指卻越來越用力,將那紙人捏碎了。
可他身後,一個男子忽然衝上來,搶走了紙人。
“你做什麼!”
虎嶽冷不丁被人推了一把,後退一步才站穩。
他看清了眼前的人,一時間額頭青筋暴起。
是吳啟樊。
他遠比以前更消瘦、疲倦,可虎嶽一眼就能認出他來。
虎嶽抓住吳啟樊的領子,把他按在了地上。
“我不是說過了,你沒資格來看她!你這個孬種,懦夫!”
原本還在掙紮的吳啟樊聽見這話,脫力一般放棄不再動作。
他的唇比冬雪更加蒼白。
好在虎嶽的拳頭最終沒有落下。
可他眼底的恨意,卻仿佛有千斤的重量,壓得地上的人站不起來。
吳啟樊蠕動著嘴唇,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
虎嶽沒再看他,隻是把謝媛媛墳前的貢品通通拿起來,狠狠地砸在吳啟樊的身上。
“這些東西太髒了,你別髒了她!”
吳啟樊紅了眼說:“哥,是我對不起你和媛媛...是我該死。”
虎嶽卻不說話,盯著謝媛媛的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