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問情桃源鄉(下)(1 / 3)

因為功力深厚,祈少君身體康複地很快,所以自那日過後,他每日都會出來走動,而且在屋外的時間一日比一日長……且隨著相處日久,他對這裏的一家子也越發親切,漸漸有了親人的感覺。

有一次,四人在竹屋前的瓜棚裏品茗休憩,伴梅先生問及祈少君來曆,祈少君也毫無保留,將自己多舛的身世、近幾年曲折離奇的經曆,以及最近遭劫的原因,一五一十地向那一家子娓娓道來,他口才之佳自不用多說,這經曆中又飽含了太多的酸甜苦辣,二老聽得極為入神,尤其是伴梅先生最津津有味,時而欣喜若狂、時而眉頭深鎖、時而幽怨歎息,對鐵仲玉、古月軒、蕭菁等人的俠義之風讚不絕口;而當說到若心姐妹的際遇,司徒曼玲、雨晴還有慕冰等幾位姑娘,一向淡漠的南居夫人便不時會情見於色,不時出言相問,祈少君哪裏知道,這位冷酷的夫人實則也是癡情之人;至於念雪,一直毫無表情,但看得出她也在聽,因為她做活的雙手常常會停頓。

“夫人,請問……您是否見到過冰冰?”當說到南陽城外邂逅一戰,祈少君不禁詢問南居夫人,這也是他早欲相詢之事。

南居夫人淺酌清茶,漠然道:“何以有此一問?”

祈少君苦笑道:“其實,我也是胡亂揣測的。”

南居夫人問道:“那你又何以有此胡亂揣測的呢?”

祈少君道:“我之前聽說……聽說……”他哽住了,他突然覺得,若是把當日古月軒的那段分析按原話道出,甚為不妥。

但南居夫人似乎已知曉他之所思,索性替他道:“你是不是聽說過……數十年前,江湖上有一女子,美貌和武功、才智均極高,但又因她性格乖戾、出手毒辣,攪得江湖上血雨腥風、人人切齒痛恨,而這女子所使的武功、兵刃和那標誌的孔雀翎暗器,跟那晚在野林裏和你交戰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祈少君一怔,惶恐地點了點頭……

南居夫人又道:“所以你就推測,我或許見過你那位的慕姑娘,而且深感與她同病相憐,所以那晚我來找你,就是來打抱不平,對麼?”

祈少君啞巴吃黃連,但對方蘭心蕙質,隻得點頭承認……

南居夫人道:“哼,那你就猜錯了,我巴不得你那慕姑娘死才是!”

此話一出,別說祈少君悚然一跳,伴梅先生手中的茶碗也險些脫手,而正在紮草人的念雪雙手也倏然而頓,隻聽祈少君驚詫道:“夫人何出此言?!”

南居夫人輕哼道:“很簡單……在你未出屋子前,我這閨女連日來對你避而不見,你可知所為何?那是因為她喜歡你。”

“什麼?!”祈少君大驚失聲。

“娘~~~~?!”念雪同樣轉身失聲驚叫,而且未想到的是醜陋如她,但情切之下的嗓音卻美如銀鈴。

但南居夫人才不管什麼場合禮數,繼續強勢道:“難道我說錯了麼?我的閨女喜歡的東西,我決不容任何人搶走!”接著眼波轉向祈少君,斜睨著他道:“臭小子你聽好了,不管是你的冰冰也好,還是你那一大幫紅粉知己也罷,最好都死了這條心!否則,哼……至於你自己,老身給你個忠告,這次你逞英雄救下那姓司徒的丫頭,你對她再無虧欠,對她來說你也已是作古之人,現在的你,是靠我閨女冒死從鬼門關前拽回來的,那是你百世修來的福分!何不趁此機會讓祈少君就此銷聲匿跡,以如今的身份重新開始?”

茶香悠然,但祈少君久久沉默不語,因為南居夫人此言千真萬確。

南居夫人見他如此,續道:“再入紅塵步步荊棘,還不如索性留在這穀裏安安分分過一輩子,我們二老做主將閨女許配於你,可保你一世平安,如何?”

念雪情難以堪,又嬌喝一聲:“娘~~!!你……!”

伴梅先生眉頭微顰,忍不住斥道:“夫人!玩笑開大了!”

南居夫人全然不顧女兒難堪和丈夫斥責,繼續道:“祈少君,你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假如你心無牽掛,你會娶我女兒麼?會嫌棄她長得醜麼?”

祈少君驚愕稍定,反問道:“夫人,您當真要我說實話?”

南居夫人道:“沒錯,所以少說多餘的話,說我想聽的。”

祈少君深歎一聲,搖首道:“實話是我不知道。”

南居夫人柳眉輕蹙,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伴梅先生不再喝阻妻子無禮,也沉默地等待祈少君的回複,念雪此刻也直直地盯著祈少君,想必都想聽聽他究竟如何作答。

祈少君歎道:“首先……晚輩身負血海深仇,我並不執著於仇恨,甚至希望一切的仇怨自我而止,但若要我一輩子留在深穀之中苟且偷安、無所作為,那是萬萬不能的。”

南居夫人神情依舊緊蹙,問道:“還有呢?”

祈少君正色道:“還有……我心中所愛是冰冰,這一點誰也不能改變,即便如夫人所言,沒有她的出現,但感情之還得看緣份,焉能強求彼此?至於令嬡是美是醜,我是否嫌棄她……夫人,您未免太小覷晚輩了。”

南居夫人沉思片刻,抬起眼波道:“哼,說的倒是蠻動聽……”但她已收起疾言厲色,故作強勢道:“不過,看你是個坦蕩至誠之人,想來應該沒有誆騙我這老婆子……好,你能這麼說,足見至情至性。”

伴梅先生輕酌茗茶、微笑不語,念雪也如釋重負一般,轉身繼續做活,南居夫人又道:“好吧……實不相瞞,我前陣子出門,是見過你的心上人,不過她此刻究竟在何處……你還是問念雪吧。”

祈少君微鄂之下,轉首朝向念雪問道:“念雪,還望不吝告知。”

念雪做了半晌活計,才緩緩道:“告訴你可以,但有個條件?”

祈少君笑道:“隻要不是娶你,任何條件我都應允。”

念雪輕哼道:“少自作多情,不過你也先別輕率承諾,凡事最好多加思量一番,想想假如我的條件是你終此一生,都不可以娶她為妻,試問你又該何以處之?當然,如果你真答應這個條件,我便立刻就可以帶你去見她。”

祈少君正色道:“我答應,但假如冰冰願意下嫁於我,我還是會娶她為妻。”

“你……?!”聞聽此言,念雪全身一頓,旋即挖苦道:“哼,原來江湖稱道的少年英雄,也不過是個輕諾食言之輩。”

祈少君解釋道:“我知道言而無信是江湖大忌,但我虧欠冰冰太多,我實在不忍為了保全名節再有負於她?所以,一切罪名就不如都由我來背負,隻要是冰冰的心願,即便背棄誓言我也在所不惜!不過念雪,事後我一定會到你麵前自裁謝罪,至於冰冰是否要與我同生共死,我都欣然接受。”

望著他堅決的眼神,旁人皆不難看出,倘若真的要麵臨這等時刻,這個少年定然言出必踐,盡管要毀去諾言,但他還偏偏不是個輕諾之輩,念雪若有所思了半晌,才似有妥協地道:“我的條件是……你得先養好傷……”

而祈少君聽她這麼說,心下感激地輕笑一聲,若換了是別人,對於心愛之人的線索,非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但祈少君心思敏捷,見她們如此淡然,隨即得出一個結論,慕冰一定安然無恙。

念及於此,他索性也淡然處之,不再情切追問,因為就算再追問下去,以這母女二人強勢冷作的性子,不但不會告知,搞不好還會弄巧成拙,更何況他比誰都明白,養好傷最重要。

而那一家三口見他毫不盲目焦急,深覺這個少年當真與眾不同……

再過數日,祈少君的傷勢已康複了十之七八,想到這些時日來一家子對她的恩惠,豈能不有所報答?於是,他趁著一家子都在竹屋後的地裏務農,便悄悄留書出穀,並在留書言明會早去早回。

緩步拐了好幾個彎,才走到山穀入口,隻見眼下是一道雲霧繚繞的絕壑橫在入口前,正好成了這個隱秘桃源與世隔絕的天然屏障,不過,他見到這等天奇險境,立時連打了幾個寒噤……也難怪,從懸崖上墜下去而大難不死的人,再看到深穀、懸崖、絕壑一類的地方,會是何等心情?何況他已經不是頭一回。

但此等心情對他這種人而言,也不過是一瞬間而已,他付道:“這裏已經是地勢很低的山穀,想不到山穀口前還有雲霧絕壑,除了這裏之外,要進入那煙水深處,隻有那一條地下河流,天地造物之法當真奇妙……如此隱秘的所在,隔絕了世間的紛紛擾擾,無怪總為高人所衷……”

想到那條他墜落的地下暗流,當日念雪正是借助這山水天成之道,才令他死裏逃生,再順著這條湍急的暗流漂進了伴梅南居……念及於此,他心中對念雪及二老更是心存感激,更是堅決心要有所回報,他輕輕一掠便飛身而過,想必功力恢複神速,隨後向穀外的寶豐鎮走去。

比起朝夕思念的慕冰,此刻祈少君真正擔心的倒是他那些同伴,他隻知墜崖前情況正當凶險,而他墜崖後,古蕭司徒他們三個究竟吉凶如何,若心和古家兩位妹子是否平安,倒是令他牽腸掛肚,好幾次都輾轉反側,無法入眠,因此他此次出穀也並非隻為回報,而是為了打探消息,而打探到的結果也讓他稍鬆了一口氣,他幾番打聽下來,最後從寶豐鎮的一間古廟裏幾位曾“為他做過超度”僧人們道出了一些情形……

“好啊……至少他們幾個都平安無事,又有本門的師兄師姐一路護送,師父說過,本門大弟子棲鬆師兄劍術通神、行事沉穩,大師姐棲霞心思縝密,有他們同行當可放心,護送他們前往洛陽,等我傷愈,便立刻動身去洛陽找他們,免得他們為我牽腸掛肚。”

何況他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倘若他知曉古月軒他們已和司徒盟主彙合,隻怕他把心一寬,真會在伴梅南居呆一輩子了……他會麼?

黃昏時分,他采購完畢、背著一個大袋子回到伴梅南居。

他識途之能自是無話可說,不費吹灰之力便悄然走回了山穀,隻是一回到家裏,伴梅一家子早已心急如焚。

伴梅先生關切道:“少君!雖然你留了書箋,可你傷勢未愈,外麵又危險重重的,咱們能不擔心你的安危麼?”

南居夫人麵冷如霜,低叱道:“莫非是嫌棄我們這裏粗茶淡飯,吃了這些天實在忍不住了,所以跑到鎮上去大吃大喝了?”盡管她口氣冰削,可波光微顫的眼眸裏也帶著一絲憂心。

至於念雪,則一言不發地大步走進了廚房,這等反應反倒更難以釋懷。

祈少君苦笑道:“對不起,不過……你們能否聽我解釋一下?”

看到這一家子待他也像至親一般,祈少君心中感激萬分,於是先向夫婦二人誠心認錯,然後才解釋此次出穀絕非貪吃貪玩,而是有正事要辦,是為了打聽同伴的消息……

“先生、夫人,對江湖而言我已是塚中枯骨,倒也不怕朝天宮還有心思來追殺一個死人,你們一家對我有救命之恩,所謂知恩要圖報……”

他為人低調,本不愛賣弄技藝,除非對親近之人,回首過去,他燒的菜都是給哪些人吃的?他彈琴吹笛又都是演奏給哪些人聽的?眼前這一家三口對他的恩情,他是說什麼也要報答的……

所以當天晚上,竹屋大廳裏的桌子上擺上了一桌豐盛的酒菜。

伴梅南居賢伉儷、念雪還有祈少君,正其樂融融地圍坐在大廳裏吃晚飯,不時會有歡聲笑語,正所謂天倫之樂。

祈少君自幼孤苦、母親早逝,在歸處雖有義父、叔伯們嗬護,但可曾有過這種家庭和睦的暖意?沒有……而現在他有了,所以他感懷暢然,笑道:“各位不嫌棄小子廚藝粗陋,就請多吃點!”

“好手藝!好手藝!”伴梅先生讚不絕口地念叨著這三個字。

南居夫人隻是“嗯”“嗯”念叨幾下,年逾古稀又一向注重修身的她,從不大吃大喝,但今日她的胃口明顯大好,顯然已經用行動表示了讚許。

念雪更是一個勁地吃著喝著,對他偷跑出去的埋怨早已一掃而空。

祈少君看著她這般吃相,一時心有所感,憶起了當日涼亭裏的那個人。

伴梅先生津津有味之餘,不禁豪興大起道:“少君多才多藝,不愧是武林後生中的翹楚,來來來~~老夫敬你一杯!”說著舉起酒杯。

祈少君連忙舉杯、躬身回敬……

南居夫人又用起軟綿的語調,嫣然道:“是呀~~你看我們家少君,正氣凜然又溫柔體貼,博文廣識又多才多藝,長得又這麼俊,端的是位俠骨柔情的少年英雄,難怪會有那麼多的姑娘對你癡心一片,我要是年輕個五十歲呀,肯定也不會放過的~~!”

話雖親切,又以“我們家少君”相稱,但祈少君總覺夫人語中帶刺,還兼帶著一份幽怨;無怪轉過頭看另一邊,隻見伴梅先生一副啞然失笑的模樣;一旁的念雪更是若有所思。

安靜的大廳中,四個人享受了一段酸中帶甜的沉默……

南居夫人愕然道:“嗯?怎麼都不說話了?”

伴梅先生放下筷子,正色道:“少君,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盡管有些戀戀不舍,但祈少君還是鼓足勇氣道:“等傷勢痊愈後,我就動身上路,去洛陽找我那些朋友……雖然暫時脫險,但我還是揪心他們的安危,必須去洛陽聚英莊打聽,確定他們安然無恙,我才能放心。”

南居夫人嬌聲道:“你在揪心誰呀?司徒姑娘、雨晴姑娘,還是……”

伴梅先生微斥道:“夫人,你別打岔行不?我和他在說正事呢!”

南居夫人一聽此話便即住口,但絕美的麵容上盡顯不悅之色,顯然是因為丈夫喝阻了她的強勢,隻見伴梅先生道:“孩子,老夫尊重你的決定,隻是……你是否想清楚,一出這山穀,便又將卷入這紛擾紅塵、江湖恩仇之中,朝天宮更是不將你鏟草除根便誓不罷休……日前南居對你說了一番玩笑話,其實老夫此刻想來,她也是為你好,至少她有些話說的一點兒不錯……”一說到此處,身側南居夫人不禁輕笑一聲,顧盼生姿地晃了晃眼波。

話的確不錯,若要安度餘生,還有比這世外桃源更合適之處麼?

伴梅先生又道:“再入紅塵步步荊棘,天意難測……你真的不在乎?”

祈少君正色道:“我從來隻相信人定勝天。”

所謂“人定勝天”不過是一句俗語,但實則飽含了無數古往今來的誌士們不屈於天地鬼神和世間強權的決心,不對天意認命、不向命運妥協,抱定戰勝它們的覺悟毫不動搖,便絕非尋常之輩所能為了。

南居夫人略感讚許,輕歎道:“哼,祈少君果然‘名不虛傳’呐。”

伴梅先生也頗為感佩,不禁問道:“孩子,有否想過自己究竟想要什麼?你曆經諸多生死劫難,難道還看不透世間的愛恨情仇、功名利祿麼?”

祈少君歎道:“先生問得好……不過功名利祿,晚輩一向視如糞土,我並非要圖什麼,卻深曉大丈夫當有所必為。”

“嗯……”伴梅先生點頭表示認同。

祈少君又道:“說到愛恨情仇……晚輩自詡絕非執著仇恨之人,更非以暴製暴之輩,但當年家父含冤慘死,竭盡全力查明事實真相,有所作為,這是身為人子應該做的;至於愛情……那是晚輩唯一執著之事,今次我命不該絕,便不能讓外麵的朋友們為我傷心難過,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言語至此,隻見祈少君緩緩垂目、凝視著眼前闌珊的燈火,臉上泛出了一種從所未見的脈脈含情,這種神情不會隨意出現,因為這是一種隻有真正至情至性的人,在麵對深愛之人時才會出現的神情……

隻聽他道:“此生就算踏遍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找到冰冰,當著她的麵前向她認錯,告訴她……我是真心愛她的。”

這最後的一句話,語重情深!他說這話時,眼眸中的情感如湛藍的海水一般深邃、望穿秋水般的深邃!不用懷疑,這絕對是一句真情流露的話!

“鐺啷……!”隻聽到念雪手中的酒杯脫手而落,掉在桌上酒花四濺。

而祈少君說完後也隨即沉默,整個庭室便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在沉默的過程中,隻見伴梅先生一怔之後微笑不語;而南居夫人那一雙常人不敢直視的美麗眼波中,隻見波光流轉不斷,對於她這等絕不會輕易動情的女子來說,這種神態簡直比金子還珍貴!

至於念雪……可惜的是,從她那張臉上實在難以看出是什麼神情,但隻見她整個人都像變成了石像一般,左手的酒杯落地都未察覺,而右手的一雙筷子也掛在嘴上忘了拿下來,難以形容她此刻的這種姿態,但可以肯定她也被這句動人心魄的話語給打動了……

還是伴梅先生先打破了這四尊石像一般的局麵……

“好!好!少君至情至性,珍惜身邊至親摯愛!雖然不太明智,但卻是大丈夫義所當為!少君,老夫生平沒佩服過幾個人,今日再加你一個!來來來!咱爺倆再幹一杯!”說著又舉起酒杯

“少君,我也敬你一杯!”南居夫人居然也舉起了酒杯,祈少君大感意外。

念雪總算也緩過神來,連忙舉起酒杯:“我……我也敬你一杯!”

祈少君連忙霍然起立,舉起酒杯躬身道:“哪裏敢當!各位快坐!”

這一杯喝下,四人都覺得心懷大暢。

伴梅先生再替他把了把脈,讚道:“唔……少君,想不到你的內功造詣已達如此境界,老夫自負武學奇才,但自問絕無你這等天資。”

祈少君謙言道:“前輩過譽了。”

伴梅先生微微抱拳道:“老夫說的可是實話……對了,當日在南陽郊外,南居她出言無狀、還對你下狠手,實在無理至斯,老夫尚未向你賠不是。”

祈少君連忙言道萬不敢當,而南居夫人則插口道:“我這是一番好意。”

“對對!夫人全是為了我好!”祈少君為求“和平”連忙幫腔圓場,但心中隨即來了一句:“才怪~~!”

而伴梅先生也不買賬,微叱妻子道:“嘖~~好意?當時你們的每一招每一式我都細聽少君講述過了,你下手這麼狠,天下焉有這樣的好意~~?這萬一有什麼閃失,你讓……”他哽住了下文,或許是生怕惹怒強勢的妻子。

而南居夫人竟不以為忤,先是咯咯一笑,再緩緩起身走到祈少君身後,故意搭著他的肩膀,巧笑倩兮道:“我明白啦~~是不是我和少君眉來眼去,一同施展龍翔鳳舞雙劍合璧,你吃醋了呀~~?”

纖弱無骨的手搭在祈少君雙肩上,麵靨還在他右臉側相距不過數寸,少年人感受著吐氣如蘭的芬芳,心中卻甚感尷尬,輕搭在肩上的柔荑如此柔嫩,可他卻感到還有點寒意,誰叫對方是他的克星呢……

而對於妻子的輕佻舉動,身為丈夫的伴梅先生同樣不以為忤,訕笑道:“你少來吧~~我當年吃你的醋吃得還少麼?早習慣啦~~再說人家大好青年,才不會那麼沒眼光,看上你這個老太婆呢!嗬嗬……”

南居夫人笑容頓斂,倒不是因為丈夫的數落,而是因為自負美貌的女子,尤其是身負絕世容顏的必常受世人追捧,就算如慕冰這般災禍連連,也難掩她心中的傲嬌,同時還會憎惡那些纏著她們的人,但如果偏偏有這麼一個男人如柳下惠這般,對她們這樣的絕世姿容無動於衷,她們也會因為征服不了對方,而自尊心受挫,覺得心有不甘的……女人的心不正是如此,有的甚至還會不知不覺愛上這樣一個偏偏征服不了的男人,說到這類男子,祈少君或許算得上一個,無怪慕冰一再認可他,而伴梅先生也能算一個,從他剛才的言行就看得出來,更顯出一個至真至誠的君子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