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宮最不可一世的“雲雨風雷”四大尊者,被一一敗退!
祈少君置身於一個不可能活命的陰謀下,可他卻絕地而生,也許他還覺得沒啥了不起,可是對於過去無數記在朝天宮生死簿上的冤魂而言,必會驚歎。
澄清大師當真一語道破玄機:“任他萬劫災厄,渡我金剛之心。”
百折不撓的祈少君,久煉成鋼……
遠遠望去……瀑布下,清澈的水流從山上直瀉下來……
走近看,水流撞擊著岩石上的棱角,飛濺起一朵朵水花,整個瀑布好似一個珍珠織成的屏,在陽光的照耀下光彩奪目。
念雪一言不發、深深地歎了口氣,轉身欲飄然而去……
“念雪?!不……冰冰!求你別走!”祈少君朗聲呼喚道。
念雪聽到“冰冰”二字,還未騰飛而起的嬌軀倏然而頓,緊隨而來的是一陣顫抖,而且這陣顫抖,直直地從她的外表滲透到了她的心裏。
川流不息的瀑布,如四蹄生風的白馬,如潮水般源源不絕的的湧來,山澗中的陣陣微風吹過,把瀑布吹得如煙如霧,水花如同蒙蒙細雨一般,飄灑在站在瀑布下的兩人身上,而他們的心,也正如這澎湃的瀑布一樣難以平靜,也如著細雨般的水花一般朦朧……
念雪已不再顫抖,但她的心卻如水花一般朦朧、隨之被漸漸潤濕,她不知道此刻該如何做,她的一雙蓮足已無法抬起。
而祈少君凝視著她故意掩蓋的熟悉背影,感受著她不平靜的心……
他傲立於水潭中的一塊岩石上,莞爾笑著敘道:“知道麼冰冰……一個多月前,在一處桃源鄉,那裏住著一個叫念雪的女孩。有一天,她聽我講述了我們之間的事,竟然笑我是個傻子……嗬嗬,所以我也笑了,但我卻不是笑自己,當然也不是在笑她。”
念雪僵立在原地,那張醜陋的臉始終看不出什麼情感,何況她背對著……
祈少君又正色道:“但我卻很清楚一點……我並不傻!我知道我心中的那個人是誰,她的心中也一定有我,不然她不會用念雪來回避我……我是個孤苦伶仃的人,在閑卿穀和她一起生活的日子裏,盡管起初的時候,她老是借和我練功之機把我打得鼻青臉腫,可在我心中,她就是我最親的人,所以在無劍山莊,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念雪的身軀又開始微微顫抖了……
祈少君侃侃道來,深情款款隨之湧上心頭,越發宣泄不已,道:“如果我是傻子,那麼在我傷重臥床的日子裏,那個不分晝夜守候在房門外照顧我、關心我的傻子又是誰?所以別說是一鍋燒糊的蛇羹,就算它是穿腸劇毒,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喝下去!冰冰,閑卿穀的事是我不對,對不起……看到你離去的背影,我才真正體會到那種失去的感覺……我向你發誓,當日我跌下懸崖時,我腦中一片空白,卻唯獨想起了你!”
念雪那張醜陋的臉上開始濕了,清淚伴著凹凸不平臉麵滴滴而落……
祈少君越發情難自已,顫聲道:“她是一個愛美的人,可為了我寧可把自己打扮成那副醜樣,受盡別人的奚落!她是一個眼高於頂又不肯吃虧的人,可為了我,居然接二連三的忍受屈辱!她是一個比誰都愛惜生命的人,可為了我,居然抱著酒壇子、駕著馬車,幾次三番不要命地衝上來救我!”
念雪已經不隻是在顫抖,而是感動,心底的情感漸漸難以抑製……
祈少君大聲道:“如此星辰如此夜,為誰風露立中宵?是啊,我在屋裏吃香喝辣、和朋友談笑甚歡,她卻孤獨地守在黑暗的角落裏受盡風露,默默地忍受孤獨,可我祈少君不是瞎子、不是聾子,更不是傻子!念雪,你說說!他對我的百般柔情、萬般關懷,卻從來不願讓我知道!所以……不是她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她!”他的眼眸也溫潤了,他本來就是個眼淚多的男孩子。
“冰冰!你以為我不知道麼?桃源鄉秉燭夜談時,我就已經感覺到了;白馬寺偷聽大哥大嫂的告白,那個醜姑娘居然也怕老鼠;後來在客棧裏,我替你蓋被子的那一刹那,我更清楚了!”
那晚古月軒婚宴,他告退回到後院客房,進屋幫念雪蓋被,陡見念雪那件灰袍竟是雙層的,內裏一層是一件粉色衣衫,用針線縫在了灰袍內側,也遮掩了自己的身形不被祈少君看出,這件粉色衣衫別人不認得,祈少君卻一眼便看出,因為這就是他親自為慕冰量身定做的!
為什麼是念雪穿著?又為何一直穿著?因為思念、因為深情,因為這是祈少君對她、同時也是她對祈少君最貼身、也最貼心的寄托!
祈少君顫聲道:“我早已向你表露我的心,你又何苦對我避而不見?你為我付出的還不夠多麼!冰冰,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傷你的心……不過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我真的不能沒有你,求你回到我身邊……好嗎?”
念雪仰天悠長的一聲呼氣……接著她緩緩轉身、同時雙臂緩緩展開,隻見那張醜陋凹凸的臉蛋上,竟開始出現層層剝落的現象,易容的裝束被她運功下漸漸掉落了下來,漸漸地……露出了她那潛藏於恐怖表象下的天仙麵容,直到完全現出真麵目……
真的是慕冰!慕冰就是念雪,念雪就是慕冰!
在她綿柔的運力下,身上那件灰色袍子也漸漸脫落,露出了內裏的那件暖心的粉色衣袍,一頭烏亮的長發也隨著山風掠過,絲絲飄逸……
祈少君看得醉了,見她宛如完美的春蠶蛻變一般,當真美不勝收!
而後,隻見她緩緩睜開含淚的美眸,波光流轉地凝視著水潭中央……
水潭中央的祈少君笑了,滿腔熱淚奪眶而出,他終於看到了數月來朝思暮想的冰冰,他茶飯不思、午夜夢回,就是為了這一刻,雖然此刻的慕冰,這麵容看起來帶著幾分幽婉淒楚的憔悴,為他而生的憔悴……但正因為這份憔悴,此刻的她在潺潺瀑布的映襯下,看來是多麼得不可方物,楚楚動人!
這一點,祈少君昨晚已經從西門笑雨那裏得到了證實,那眼眸中透出的那種如怨如慕、千轉百折的情意,便是鐵石心腸也都軟了,更何況祈少君是至情至性之人,何況對麵站著的是他深愛著的人……
所以當此時刻,他可沒心思再去牽掛別的女人了,他的眼裏隻有慕冰,他的心裏也隻有眼前之人的一顰一笑……
“冰冰……”祈少君站立在岩石上,淚眼模糊地看著她
慕冰也是同樣,縱使她心中有無數的糾結,可就在這一瞬間,她一切的一切全都不顧了,她現在隻想做一件事情,那就是
撲進祈少君的懷中大哭一場!
“少君!”她一聲情切地嬌喊,曼妙一掠飛向水潭中央!
祈少君也是張開雙臂、準備一把接住了合身飛掠而來的她,誰知……
“啪……”隻聽到輕輕的一聲春蔥輕拍,祈少君陡逢“突襲”,左臉頰上一陣火辣之感,但也並不是很疼,倒是有幾分如釋重負的快感……所以他下意識地扭動一下麵目臉頰,故作尷尬道:“這是哪一出呀?”
是幽怨少女抽打負心男的戲,原本以為慕冰輕盈飛來,會直接飛到祈少君懷中相擁在一起,這戲劇性的浪漫一幕本應順理成章,誰知……
慕冰落足於祈少君正前三步之遙,而後凝視著後者隨手便是一巴掌,這一巴掌或許連她自己都未想過,完全處於本能,所以當她聽到祈少君憋屈反問,才回過神來,惶聲道:“哦對、對不起!我……我隻是確認一下這不是在做夢!”
祈少君苦笑道:“那你應該打你自己才對呀~~呃?!”
話剛說完,右臉頰上又是一巴掌,還是毫無懸念也毫無征兆,他再扭曲了一下麵目肌肉,又聽眼前的慕冰一副氣恨模樣,還嬌嗔道:“負心賊~~!打你兩巴掌怎麼啦~~打我自己的臉,你舍得嗎?!”
祈少君憨笑道:“不不不~~當然舍不得!怎舍得~~還是打我好了,比起你這麼長時間受的苦,這兩巴掌隻是開胃菜而罷了……嗬嗬!”他連忙伸出衣袖幫慕冰擦幹麵靨上未幹的淚水,又正色道:“冰冰,我對不起你……”
一句調笑卻情深意切,慕冰情難自已地放下矜持,“嗚咽”一聲,一頭紮進了祈少君的懷中,祈少君順勢緊緊抱住……
“冰冰,那天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他喜極而泣,就在他抱住慕冰的這一刹那,那種失而複得的感覺……無法言喻!
“嗚嗚嗚,不要離開我……!”慕冰泣聲不斷,但這哭泣絕對是幸福的,因為她依偎在一個她深愛著、同時也深愛著她的男子的懷抱中。
祈少君顫聲道:“說什麼呢,我怎會離開你……冰冰,你去哪兒了?幾個月來,我找得你好苦,我天天在擔心你吃什麼、住哪裏,遇上歹人怎麼辦,以前身邊有一個自己時時想著關心的人,我覺得好充實……可自從你失蹤後,我突然覺得自己變得空蕩蕩的。”
慕冰聽了這些,兩隻玉臂把祈少君抱得更緊,涕泗交頤道:“抱緊我!”
祈少君激動道:“好好,我絕不會鬆手的,永遠不會再鬆手了!”他也把慕冰摟得更緊了,他抱過慕冰,杭州柳樹下那片刻的柔情蜜意,這溫香軟玉的嬌軀和淡淡的幽香,至今還記憶猶新,但絕無此刻這般深情、這般透心,如果可以,他真的再也不願鬆開手了!
待慕冰緩緩抬起抽泣的眼波,嬌靨上滿是淚痕,看著眼前的少年同樣淚眼潤濕的俊容,久久不語……
兩人四目深情相對,粉色水晶般的沉默充滿著苦盡甘來的甜蜜,不過對此刻兩人來說,無言的沉默絕對遠勝於千言萬語。
一個是早該懂得愛情的成熟女子,卻因為另一個自己的掙紮而蒙蔽了。
一個明明是近乎完美的少年,卻因為對愛情的懵懂,而一度彷徨無策。
經曆了情牽兩地、遙相思念的折磨,又經曆了數度生死邊緣的考驗,這時他們終於明白了自己的感受,那就是彼此早已深深愛上了對方!
情之一物,真是世上最奇妙、最捉摸不定的東西,它會讓人飽受折磨,但它遭受的波折與磨難越多,所結出的碩果也會越芬芳永久!
待慕冰情緒稍定,委屈道:“肚子好餓……好想聽你彈琴吹笛……”
祈少君喜泣道:“好、好,我這就去給你弄吃的、為你奏曲!”他隨即麵色一沉,懇切道:“隻是……請你答應我,不要再隨便離開我……不對!是不準再離開我,一刻都不行、半步也不行!”
慕冰眼波上下打量了祈少君的麵容,她這才發覺美冠如玉的少年,此時的麵上果然是多了幾分焦慮和風霜,所以她曼聲道:“隻要你不嫌棄我,我一輩子都跟著你……都怪我自己不好,那樣出言傷害你,可後來日子久了,我才發現我早就不能沒有你了……”
寥寥數語道盡纏綿愛意,祈少君登時血脈賁張,鼓起勇氣道:“你沒錯,之前是我太蠢,現在我明白了!冰冰,我想對你說我……我……”他畢竟還是個少年,話到了嘴邊還是免不了有些羞澀。
慕冰美目盼兮地凝視著他,卻半天等不到第二個字出口,淒楚道:“你堂堂大俠,難道連說三個字都這麼難麼?”
祈少君被這麼一激,突然鼓足勇氣道:“冰冰!我愛你!”
慕冰差一點高興地暈過去,無法言喻的神情、顫動不已的芳心,長久以來她都覺得愛情對她來說既不可遇亦不可求,今日能聽到這真切的三個字,縱使上天要她受十世短壽輪回之苦為條件,她也心甘情願!
“少君……你……再說一遍……好麼!”她激動地顫聲道
祈少君笑道:“我愛你……你喜歡聽,我以後天天說一遍!”
慕冰“嚶嚀”一聲,又紮進祈少君的懷中……
兩人再次相依,久久未放開對方,好像生怕一放開,對方會突然消失似的,比起今日的山盟海誓,那晚在柳樹下那淡淡的纏綿,盡管充滿曖昧的甜美,但其情意之濃烈萬萬不可同日而語。
兩人也不知相擁了多久才分開,兩雙深情的眼神又再次交彙……但很快,交彙的不再隻是眼波,而是雙方的潤唇……
慕冰嘴角的淚水雖帶著苦澀的鹹,但在祈少君看來是甘甜的,因為他抱著的這不是那個奇醜無比的姑娘、不是髒兮兮的遞酒小廝、也不是猥瑣的車夫,他現在親吻的,是最美也最愛他的女子。
瀑布水簾傾瀉而下,粼粼爍爍,晶晶亮亮,萬千的浪尖銀箔似地搖著、金鈴似地碰著,如同笛韻笙音,滿瀑布裏飛揚著,籠罩著……隻覺每一顆水珠都是欣慰,每一道水波都是微笑、每一道水紋都是柔順,轟隆的瀑布聲也成了最柔情蜜意的旋律……這對有情人此刻相擁在一起,置身於這混自天成的畫麵中,這是一種絕對難以用言辭表達的唯美境界……
良久良久,瀑布對麵的林中緩步走出又了一男一女。
這二人,男的仙風道骨、女的姿容絕世,看到水潭對麵的場景,這兩人直看得滿麵堆歡,又是感動、又是歡喜,女的那個更是目光瑩然,深深地祝福這對有情人,雖覺這樣一旁觀望實為不妥,但兩人都不願舉步離去,隻因這兩人若真能天長地久,那絕對比自己幸福更值得欣慰……伴梅南居賢伉儷來了!
伴梅先生欣然道:“患難見真情,真是至理名言……有些小波折也未必就是壞事,這小兩口經曆了幾個月的分離,換來的是情比金堅……好!”
南居夫人歎道:“是啊,看看人家孩子多麼癡情、多麼體貼,這才是討我們女人家喜歡的好男兒,可你呢~~當年隻顧著當大俠、逞英雄,要不就是什麼家族榮辱、師門名譽,曾幾何時為了我做點什麼……”女子語聲平淡,卻充滿著年事已高的滄桑,和對往事不堪回首的幽怨和哀歎
伴梅先生笑道:“好,不妨去問問少君嫌不嫌棄你,是否考慮一下你?”
南居夫人嗔道:“老不羞!這種話也說得出來!”
伴梅先生道:“可你不也在冤枉我?我當年為了你,何嚐不是……”
南居夫人切口道:“好了好了,說好了不提陳年舊事的。”
明明是她自己先挑起的話題,卻偏偏不讓自己的相公說,豈非隻許州官放火卻不許百姓點燈?但伴梅先生自知跟女人講理,本來就是自討沒趣,如果是南居夫人,那更是死路一條!
所以老先生很識趣,不再爭辯,但卻不甘心就此謝幕,對著瀑布下喊道:“冰兒!好閨女,老夫沒說錯吧,少君是個好孩子!”
水潭中的浪子佳人聞聲一驚,本能之下互相一推分開、並肩而立,並肩麵對著瀑布池對岸的伴梅南居夫婦,這兩對天上地下難覓的璧人,此刻麵上的神情別提有多別扭。
慕冰安定一瞬,喊道:“爹~~!娘~~!你們怎麼也來了?”
祈少君湊近問道:“冰冰,你究竟什麼時候認爹娘的?”
慕冰輕聲道:“說來話長,先去見過二老再說……”
祈少君輕輕挽住慕冰,比翼雙飛飄然掠到了水池邊,躬身拜見二老。
伴梅先生不住地微笑額首,欣然道:“好好!不錯……像,太像了!”
南居夫人瞥眼道:“這麼瑟幹嘛?不是叫你別出聲嘛,剛才那兩個無恥混球也被小倆口自己打發了,用不著你瞎操心。”
伴梅先生軒眉道:“嘖!你懂什麼,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呢。”
南居夫人柳眉微皺,道:“一本正經的,你想說什麼?”
伴梅先生輕咳了一聲,盯著祈少君,正色道:“少君!老夫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這寶貝女兒?”
祈少君笑道:“先生,晚輩心中何想,您應該在一個月前就知道了吧。”
伴梅先生斥道:“少跟老夫貧嘴!我不是你肚裏的蛔蟲,我要你親口說!”
祈少君正色道:“我當然喜歡……不!我當然愛冰冰!”
聽到這肯定的眼神和語氣,慕冰俏麗的麵容如驕陽一般燦爛奪目,單憑祈少君把“喜歡”改成“愛”,這一舉動就說明其心意至誠。
伴梅先生又轉頭對慕冰問道:“冰兒,那你呢?”
慕冰微微額首、羞澀道:“我……也愛少君……”
她是女子,盡管年長,但對於情愛之事,也不可能像祈少君回答起來那般中氣沛然,但隻需這句羞澀嬌媚的話語,這幾個月心中積壓的辛酸,也如同被眼前這澎湃的瀑布之水一衝而散的暢快,再多的痛苦也化為了幸福的等待。
伴梅先生眼中流露出了一股慈祥之意,這股神情不僅僅是祝福這對愛侶,而是自己也有感同身受的幸福;而南居夫人雖站在一旁沒說話,但和慕冰一樣,她此刻的臉上也完全沒有了冷酷,眼眸還有些潤濕。
伴梅先生朗聲道:“很好!既然你們兩情相悅,那就趁熱打鐵!”
祈慕二人均一鄂,齊聲道:“什麼??”
伴梅先生軒眉故作道:“什麼什麼?揣著明白當糊塗~~當然是天地為證,我二老為媒,你們即日結為連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