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盟群英勢如破竹、遇神殺神,終於攻到了崇天門前!
仰望著霸氣淩天的崇天門和宛似無盡的青石天梯,仰望前後疊障、鱗比櫛次的宮殿,鐵血群英們倍感震撼,其中尤以玄虛和祈少君為最……隻見玄虛搖首深歎,祈少君驚詫之餘,更是怒從中來,因為在這麼一座孤絕頂上,建起這麼一座空中宮殿,要以多少的性命為代價!
但他已無餘暇作想,因為崇天門下高手雲集、組成了厚厚的人牆,還有層疊的防禦工事正對他們虎視眈眈,其中自然少不了雷虎莊錕氏父子、之前負責暗中保護鎮南王的四神天、早已預料到的鄱陽湖總瓢把子黑蛟龍,另外還有……古月軒的師叔、“鐵麵崔鈺”荊震大俠!
“哼!此時此刻,你還叫他大俠!我倒要問問他,為何要幫朝天宮暗算少君哥,為何要陷我父親於不義?!”司徒曼玲不禁恨聲道。
古月軒正色道:“不用你們去問,把他留給我……”他語聲沉沉、帶著深深的歎息,顯是對眼前情形感到痛心疾首,因為這是他早就懷疑、早就想到,卻始終不願意相信的事。
風輕語冷然凝視著錕氏父子和黑蛟龍,道:“我也該去做個了斷了。”
伴梅先生大步向前,怒哼一聲,緩緩取出劍鞘、抽出一把利劍!隻見此劍比常見之劍稍長亦稍寬少許,劍身泛著碧清之色、令劍身更顯晶瑩通透,宛如秋天露珠滴上葉尖之華,一見便知絕非凡品!
伴梅先生朗聲道:“當年,老夫仗此劍平諸神、蕩群魔,縱橫江湖、殺盡妖邪!山野村夫退隱多年、寶劍深藏已久,今日再度出鞘,若不痛飲你們這群惡賊之血,誓不還鞘!”
荊震冷笑道:“我說怎會如此蹊蹺,當日我在洛陽苦心布局,結果派出的斥候全都人間蒸發,原來是神龍大俠和冷血妃子重出江湖。”
南居夫人沉聲道:“神龍大俠和冷血妃子已成過去,而今隻有伴梅南居。”
伴梅先生則曬然道:“今次出山,是因為我夫婦二人實在瞧不慣你這老小子耍兩麵派的行徑,故而湊湊熱鬧罷了,何況當今天下是屬於年輕人的,你也本該在家好好養老才對!”
“不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二十年!”玄虛應聲朗誦一句,又朝年輕的盟主一揖道:“盟主,還請下令!”
見群豪們鬥誌昂揚,祈少君心知自當趁熱打鐵,因此他也不說什麼“繳械不殺”之類的冠冕措辭,喝令道:“鐵血盟聽令!全力攻破崇天門、拿下承天殿!凡負隅頑抗者,一律殺~~無~~赦~~!!”
話音剛落,矯健的玄衫身影騰身衝上天梯,朝天宮眾們隻覺一股究極的勁風撲麵而來,那一瞬間實令眾人心驚膽裂、幾近窒息,但尚未驚醒過來,隻見一條騰龍猛衝入朝天宮人群,驚叫、慘呼,骨折屍飛、刀斷劍折……
頃刻之間,人牆已被衝破一個大口子!
“衝上去!搶攻大門!!”祈少君轉身喝令!
鐵血盟眾眼見盟主如此神武,更是群情激昂,緊隨著祈少君和司徒曼玲一路廝殺,穿過崇天門、殺上天梯!各路英豪各顯神通,有的輕功高明,宛如群鳥紛飛、俯衝而下,有的勢大力沉,更如猛虎出閘、一擁而上,朝天宮眾猛然感到眼前氣勢迫人,宛如一大群早已餓得眼紅的飛禽走獸、垂著涎朝他們撲來,驚怖之餘,但此刻他們毫無退路,隻得死命衝上前頑強硬拚!
而祈少君正是先下手為強的策略,引得鐵血盟眾鬥誌更銳,要知他身後的群豪們,不知有多少皆是在武林中叱姹風雲的高手,而且多半都曾受到過朝天宮的挑撥與迫害,而今雲開日見,他們無不期盼著來朝天宮大幹一場,向惡賊們索債複仇,試問他們此刻的心情是如何?
正是!是振奮、豪情!是可以一掃胸中鬱鬱之氣、抖撒滿腔豪情的興奮!
所以很快,在不知是哪一門派門人的幫助下,幾位身長十尺、虎背熊腰的巨汗,以“神錐勁”合力撞開了天梯盡頭厚重的宮門,順勢衝破了門後的重重防禦陣勢,鐵血群英們趁勢魚貫而入!
祈少君激情迸發之下,再不顧忌自身安危,和司徒曼玲並肩飛掠進了前庭廣場,這對鳳毛麟角雙劍聯手、左刺右砍,你攻我守配合得絲絲入扣,麵對鬼煞武士重重圍攻遊刃有餘,四周敵人絲毫無法欺近他們周身半寸!
騰龍長空、丹鳳浴火,眾英豪合作無間,震跨了四周圍攻而來的殺機,但也正是這令祈少君熟悉的心有靈犀,令他振奮的心頭漸漸升起一股疑慮,因為僅僅數招之後,他便看出司徒曼玲施展的武功是……
“鳳舞九天式?!曼玲,你從哪裏學的?!”他忍不住失聲問道。
司徒曼玲背靠著對方道:“拜托你能否事後再問?”
祈少君搖首道:“不能……不問清楚,我無法安定!”
司徒曼玲嗔怒道:“你也真是……是之前在伴梅南居,夫人教授的!”
祈少君隻得“哦”了一聲,但始終感覺事情遠非那麼簡單,不過司徒曼玲說得對,當此緊要關頭,他焉能分心理清此事?再轉首看了看遠處正在激戰的南居夫人,試問又哪有時間去詢問她?
而說到南居夫人,此刻正與伴梅先生、玄虛和獨孤惜,四人分戰四神天!
四神天之中,老大玄武一身橫練硬功、刀槍不入;青龍的劍法,比之當世七大劍客毫不遜色;白虎內功深厚,一雙虎爪比起“無天玉虎”錕淩猶有過之,不知打碎了多少鐵藜木;而朱雀雖為女子,但身法絕頂,手持一柄鋼鞭、鐵扇般的外門短兵刃,不知染過多少成名豪傑之血!
以四對四、以命相搏,一時之間難解難分……
煙花訊號已點燃,碧青色的煙花衝天而起……
天昏地暗的朝天宮一時光影閃動,這短短瞬間的閃動中,隻見朝天宮前庭廣場上,正邪雙方兔起雀落的身影不斷、刀光劍影閃爍不絕、金鐵交擊之聲彼此起伏,衝殺慘呼之聲更是震天巨響……整個朝天宮裏裏外外、屋簷亭廊,頃刻間盡數淪為廝殺的戰場,屍橫遍地、血流成河!
這堪稱中原武林正邪兩道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場決戰!
但結果依舊應驗了那句經典的箋言邪不壓正!
隨著激戰進行,正邪雙方的強弱之分漸漸浮現……
無極門和丐幫率領各派誌士,從左右兩路包抄,在八部宮盾陣的掩護下,逐漸控製住廣場上的局麵,直逼正前方的承天殿,朝天宮眾開始呈現敗象……
司徒曼玲欣然道:“少君哥!他們快撐不住了!”
祈少君卻未感到太多的興奮,隻聽他道:“奇怪的是,正主去哪了?他的部下在浴血奮戰,可是他卻影蹤杳無!”
司徒曼玲安慰道:“放心……少君哥,他逃不掉!”
宮門下,四神尊者雖武功絕世,卻仍不免遭遇天外之天。
青龍半招之差,成了伴梅先生的劍下亡魂,被一劍攔腰斬斷,無聲而亡!
白虎的一雙利爪已經被齊腕斬下,血流不止!
“啊~~~~!!”白虎眼見雙手掉地,隨之慘呼倒地!
南居夫人則蓮足輕盈、嬌笑嫣然道:“哎呀~~沒爪子的老虎可不成呀!”
她聲音嬌轉軟綿,任何人聽了鬥誌都會銳減三分,此刻朝天宮的旁觀部眾見此情此景,更是如聞鎮魂之調,其中有些江湖閱曆深的部眾,更清楚眼前這女子是何許人物,更知道她用這種語氣跟敵人說話,則意味著什麼……
伴梅先生則依舊一臉肅穆,輕哼道:“助紂為虐,死有餘辜!”
另一邊,玄虛縱身飛掠、淩空倒栽之際,一道劍氣洞穿了玄武的巨闕穴,任他全身刀槍不入,又哪裏抵得住無形劍道?而朱雀平日裏最引以為傲的兵刃,被獨孤惜鬼魅般的身法左閃右躲,九十九連環招卻沾不到她一片衣袖……
百招後,獨孤惜陡然間消失無蹤!朱雀驚駭一聲,但當她發覺時,獨孤惜窈窕的玄衫身影淩空徐徐而下,掠魂奪魄的曲調如利劍般刺入她的耳中,她登時痛苦萬分,丟棄兵刃、手捂雙耳,卻也難阻死神降臨……
“呀呀呀呀~~~~!!!”朱雀的慘呼聲隨之而起!
緊那羅隨後趕到,春蔥輕彈瑤琴……琴簫合奏,震人心、奪人魄,朱雀七竅流血、慘死死於無形,周遭的鬼煞武士亦非死即傷、神魄分離!
獨孤惜怒叱道:“誰要你多管閑事!”
緊那羅嬌聲道:“我是在幫你弟弟,又有與你何幹?”
玄虛佇立一旁歎息:“罪過……罪過……”他在說誰罪過,是獨孤惜、緊那羅還是朱雀,又或是他自己?若追本溯源,也許還能將罪過追溯到二十餘年前。
廣場左側,隻聞聽虎嘯風聲,風輕語已和錕氏父子纏鬥成一團,在他們的戰圈不遠處,黑蛟龍的屍體橫在當地、正享受著腥風吹襲……
風輕語的步履身法依舊那麼輕靈瀟灑,但與上次在聚英莊不同的是,除去一身襤褸衣衫的他,此刻看上去才是真正的輕疾如風、揮灑逍遙,飄逸靈動的身影遊走於錕剛和錕淩兩人狂風暴雨般的爪影之中……盡管他並不輕鬆,但還是曬然地吐氣開聲、侃侃而談,因為他正是期盼錕氏父子認定他遊刃有餘!
他朝著錕淩道:“多日未見,怎麼還是沒啥長進!”
錕淩切齒道:“你閉嘴!”他反身疾攻,愈加淩厲!
錕剛則要比兒子陰鷙老辣得多,道:“別跟他廢話,他是要令你分心!”
風輕語笑道:“不錯!算你有見地,不過我得先挖出你們的心才能分!”
錕剛厲聲道:“狂妄狡詐的小子,今日老夫倒要見識見識你有幾斤幾兩!”他一邊恨聲言道,一雙利爪更如天雷迸發、絕快無倫地攻向風輕語右脅……
“閃電豹”錕剛不愧為武林一霸,年少時便已一雙利爪橫掃太行一帶,江湖之中聞“閃電豹錕莊主”之名,無不身心為之一顫!正所謂虎父無犬子,膝下獨子錕淩也是青出於藍,年紀輕輕便已躋身武林頂尖舞台……隻是父子二人都生得一副狂傲陰鷙的脾性,因此雖名震江湖卻風評不佳,而今又雙雙成了朝天宮的爪牙,卻不知為的什麼,又圖個什麼……
但風輕語無暇去理會那麼多,道:“你們爺倆算出我有幾斤幾兩了麼?”
錕淩更怒不可遏:“廢話少說!今日不將你碎屍萬段,我錕淩誓不為人!”
風輕語嗤笑道:“你又什麼時候像個人了!”
錕淩心知此人巧言舌辯,索性不再理會,凝神疾攻他麵門和左脅,而錕剛則且戰且進、漸漸欺近他,準備伺機在背後偷襲,將其一招斃命……
與此同時,廣場另一側假山上的琅軒內,凜冽之氣彌漫、四周森冷無比。
古月軒冷冷地盯著眼前之人,與之緩步對峙著,而那人卻一副淡然處之的神情,似乎隱隱是在期盼著對方能夠體諒他,甚至能與他同一陣線。
但古月軒決計不會和他同一陣線,隻聽他冷然道:“當日在壽誕上,暗害少君的那支特製暗器,是你這位壽星公的傑作吧?荊師叔……”
那人正是“崔鐵判”荊震!隻聽他沉聲道:“你憑什麼這麼認為?”
古月軒語氣漸怒,道:“就憑你現在出現在這個地方!”
荊震輕笑一聲道:“那你不也站在這裏麼?”
古月軒道:“你沒看到我是站在哪一邊的?”
荊震歎道:“是啊……你站錯邊了,已經失去了一條胳膊,為何還要來?”
古月軒冷冷道:“因為你來了,所以我才來……我不該來這裏,而你更不該出現在這裏!正因為你出現在不該出現之處,所以一切都有跡可循了。”
荊震沉吟了一瞬,問道:“什麼時候發現破綻的?”
古月軒道:“就在你派出殺手,在高升客棧暗算少君和玲妹的時候。”
聞聽此言,荊震不禁轉首望了望正在廣場中央大殺四方的祈少君,又緩緩回首道:“那……他當時也發覺了?”
古月軒道:“我三弟是何等人物,連我都猜得到,他焉會猜不到?不過,在這件事請上,我卻比他知道得更多些。”
荊震濃眉一軒,曬然道:“說來聽聽。”
古月軒緩緩道:“你之所以讓殺手以聚英弟子的身份暗殺他們,而且用的是我璧瑤宮的獨門武功,為的就是混淆視聽,讓所有人都認定是有人想栽贓嫁禍於你,這本是洗脫嫌疑最巧妙的招數,但你做的太露骨了,何況少君心思縝密,如此一來,反倒令我們起了疑心……你這一招如意算盤實是弄巧成拙!”
無怪那天在客棧,兄弟二人互打啞謎,然則彼此都心明如鏡。
荊震不禁暗罵自己愚不可及,緩緩踱著步問道:“還有呢?”
古月軒道:“還有……我也猜到,以你的財力再加上朝天宮的能耐,要培養幾個隱形殺手又有何難?”
在江湖上,有些行事較為特異的門派,除了招收一般弟子之外,也會暗地裏培養一批隱形弟子,或被稱為“隱門派”或“暗門派”,誰也不知道這個暗門派和門中弟子的存在,這類暗門派在異派邪教中尤為盛行,數不勝數,培養出的隱形弟子也是與黑暗為伴、與外界隔絕的,朝天宮的“四神天”和“十二帝侍”便是這類暗門派的“特產”和典型,至於培養他們的目的,自然是所謀者大!
古月軒又道:“有了這前車之鑒,那麼朝天宮的‘兵貴神速’,以及在後來的壽宴上,一擊不中欲卷土重來,再次對少君展開暗殺、還有暗中指使錕淩陷害司徒盟主的究竟是誰,這些自然都不難推斷……錕淩鬧場、被少君擊垮後,你表麵上將他扣押,實則不過是在庇護他,不然為何他當晚便逃之夭夭?因為你生怕我們看出破綻,會找他追問誰是幕後主使,所以你甚至不惜讓他弄傷幾名弟子以便他逃遁……最意想不到的是,誰會想到鐵麵崔鈺會自己砸自己的壽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