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虎不敢看春草的眼睛,春草看他,他不是看天,就是看地,偶爾目光相撞,如避蛇蠍似的立即閃開。

春草與他說話,他隻簡單的答應一聲,便沒了動靜。

因為著急趕路,兩個人便把大饅頭拿著路上吃。

李四虎接過兩個饅頭,用布巾包著放在懷裏,默然的套了驢車,裝上了四隻野雞,兩隻兔子,外加五十個雞蛋,兩個人直奔三裏屯夏家,準備接上嶽母鄭氏,陪著夏春草一起去慶祥村看大姐夏春苗。

結果,事與願違,陶氏說啥也不讓鄭氏去,說家裏有活兒離不開。

鄭氏心裏明白,陶氏留她幹活是假,怕她拿東西貼補大閨女才是真,婆婆也不想想,自己哪有那個私房、哪有那個膽子貼補春苗?

為了以證清白,鄭氏隻能不去了,讓夏春草自己去慶祥村。

這種下奶的事兒,人多圖個熱鬧,也不是非鄭氏去不可,春草心情雖然有些低落,但不影響去給大姐下奶。

一路上,兩個人跟悶嘴葫蘆似的,誰都不說話,空氣莫名的尷尬。

春草覺得渾身不自在,拿出饅頭,一小塊一小塊的撕著吃,撕完一個仍舊尷尬,便撕第二個。兩個饅頭吃了一路,不下兩百口,跟鳥吃食似的一點點吃。

等兩個饅頭下了肚兒,兩個人也就到了慶祥村夏春苗的婆家老錢家。

一進院,就聽見錢母破口大罵道:“大賠錢貨生小賠錢貨!還當自己是功臣了?這不能碰,那不能碰,你給我當婆婆、我給你當兒媳婦得了!!!”

夏春苗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手上不敢停,洗著一大盆嬰兒粑粑戒子。

一個年輕婦人抱著個奶娃子出來,嘴角嘲諷上揚道:“還是弟妹有福啊!接生婆可是說了,這生兒子和生女兒不一樣,兒子命數重,當娘過的是大坎,險著呢。”

夏春苗緊緊咬住了下唇,老錢家有一個算一個,哪個不知道她生孩子的凶險?現在自己沒事了,啥三七旮旯話都出來了,二嫂崔氏分明是顯擺她生了兒子,而她生的還是丫頭。

正在給豬拌食的大嫂王氏不樂意了,一下把瓢摔在了豬食盆裏,臉色不好看道:“崔氏,你這月子坐的時間也太長了吧?都三個月了,咋還不幹活呢?要說生兒子,誰不會?我還生了大郎和二郎呢,就你能顯擺?”

崔氏哼了一聲道:“大嫂說話說的可真逗,我剛嫁過來時,大嫂剛生二郎,不也歇了仨月,活兒都我幹的?怎麼到我生孩子就不能歇仨月了?再說,我的活兒可沒敢支使大嫂,是三弟妹洗八月戒子的時候,順帶腳幫我洗的,人家三弟妹還沒說啥的,大嫂就不樂意了?”

王氏哼了一聲,轉頭對洗戒子的夏春苗道:“能幫二嫂幹活,就能幫大嫂幹活,下午幫我給大郎和二郎納倆鞋底,這兩淘小子,腳跟長牙了似的,鞋三天兩頭就頂出腳趾頭。”

夏春苗悶聲點了點頭,手裏加快了洗戒子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