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夜半無人時。
偏偏李家的院子裏,兩盞油燈照得通亮,李四虎和李五虎兩兄弟,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桌案上站著的小鷹。
小鷹由最初的爆燥,到現在餓得不行、困得不行,剛要睡著,要麼被李四虎用巨大的木竿聲給敲醒了,要麼用油燈照眼睛給亮醒了,再麼用木棍懟腦袋懟醒了。
總之,要奪筍有多筍,不讓吃東西、不讓喝水、不讓睡覺,想盡一切辦法折騰著小鷹。
因為李二虎和蘇蘭芝還沒有正式成親,姐妹兩個就和夏春草一起睡在東屋炕上。
春草端了一碗藥和一碗紅糖水進了屋,把藥碗遞給蘇訟之道:“訟之,你一揚脖把藥喝進去,一點兒也不苦。”
蘇訟之小大人似的瞟了一眼春草,淡然道:“聖人雲,人無忠信,不可立於世。你怎能撒謊騙人?”
春草:“......”
蘇訟之搖晃著小腦袋,煞有其事道:“既然不苦,為何要一飲而盡?既然不苦,為何用糖水順服?”
春草:“......”
春草尷尬的看著蘇訟之,不知道怎麼麵對一個四五歲小孩子兒的理性分析了。
在她過去哄妹妹的經驗裏,她這招哄騙屢試不爽,沒想到今天碰了一鼻子灰。
往下得怎麼勸啊?如果是自己親妹妹,哄不成,她就用湯匙壓著嗓子眼兒硬灌進去;
可訟之不是自己的親妹妹,蘇蘭芝還在旁邊看著呢,這樣做明顯不妥。
春草求救似的看向蘇蘭芝,蘇蘭芝雲淡風輕的看著蘇訟之,徐徐道:“孟子雲:......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
蘇訟之小臉兒立即變得苦嗬嗬,自從家裏遭了難,每天吃飯前、睡覺前、起床後,甚至上茅房時,姐姐都要背這段《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總共一百四十二個字,說是鼓勵他的,訟之卻認為是姐姐的自我安慰,用這段詩讓兩個的心中希望不破滅。
隻是聽得多了,難免留下後遺症,如魔音入耳,聽著腦瓜仁直犯困。
蘇訟之快速的把藥碗搶過去,“咕咚咕咚”兩三口就把藥全都喝進了肚,向蘇蘭芝展示了一下空碗,連紅糖水都沒喝,就合衣躺下了。
春草把紅糖水遞給了蘇蘭芝道:“訟之要是不喝,你就喝吧,正溫著呢,解乏。”
蘇蘭芝把糖水碗推了回來道:“你喝吧,你也挨了一天的累了。”
春草轉身進了堂屋,拿回來一個空碗,把紅糖水一分為二,微笑著遞給蘇蘭芝道:“咱們兩個一人一半。”
蘇蘭芝見推辭不得,接過紅糖碗,兩個少女撞了下碗沿兒,一飲而盡。
從京城輾轉一個月以來,吃不好、睡不好,神經又高度緊張,蘇蘭芝腦袋一粘上枕頭,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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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則看著外麵熬鷹的兩兄弟,根本就睡不著。
想著夜裏會冷,拿著夾襖出去,遞給李四虎道:“相公,夜裏發冷,你和五弟披著夾襖吧?”
李四虎把夾襖接過去,放在腳邊兒沒有穿,兩個人與鷹對峙,心火大著呢,根本不冷。
回了屋,春草又想著夜裏點著油燈,肯定得招不少蚊子。
春草又拿了兩捧子上次燒剩的熏蚊草,拿到院裏想點著了。
李四虎忙製止道:“春草,不能點,老鷹該被熏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