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正濃。

三裏屯。

村民們在祠堂前的青石頭空地上,忙著把苞穀晾曬,等濕度散得差不多的時候,就可以散粒裝袋,上繳公糧。

一個人影出現在村口,見到祠堂空地這麼多人,立馬像縮頭烏龜似的把頭縮回到了老槐樹後麵。

直到各家各戶炊煙升起,漢子們陸續回家,樹後的人影才又冒了出來。

人影用衣裳包著頭,隻露出眼睛,根本看不清真實麵貌長什麼樣子,唯一能看清的,就是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

無臉男躡手躡腳的通過祠堂,本以為空無一人的祠堂,突然自秸稈垛後麵冒出來無數的漢子,上來就對無臉男一頓拳打腳踢。

村民們嘴裏怒罵道:“鬼鬼祟祟的,肯定是偷糧的賊子!打死他!”

農民,最痛恨的就是偷公糧或偷黃牛的,抓到了沒打死都是萬幸。

無臉男立即把包裹腦袋的衣裳解下來,哭泣道:“別打,別打,我是夏雷啊!”

大家住了手,看向男人的麵容,雖然憔悴了不少,但一眼就能看出來,就是夏雷。

裏正立即帶人反剪了夏雷的手臂,大喊道:“夏雷參與了科舉舞弊案,不可能馬上放出來,肯定是越獄了,大家夥快一起把他扭送到縣衙去!”

漢子們一湧而上。

夏雷如殺豬似的痛叫道:“我沒有越獄!沒有越獄!參加科舉舞弊案的人數多達二百四十五人,萬歲爺把吏部尚書滿門抄斬,參與其中的舉子全部革職查辦,終身不得入仕,我沒有下獄,沒有流放......”

鄉親們怔了一下,看夏雷一臉真誠 ,不似作偽,況且夏雷一介文弱書生,根本不可能完成越獄這麼高難的事情。

裏正這才狀似恍然道:“哦,釋放了啊......”

裏正看著祠堂前晾曬的苞米,對夏雷道:“既然夏雷回來了,那就是咱三裏屯的人,那就幫村裏人幹活兒吧.......”

夏雷:“......”

夏雷臉色一片慘白,火氣蹭蹭上竄,竄到胸口又不得忍住。

龍遊淺灘遭魚戲,虎落平陽遭犬欺。

夏雷做縣丞時,本人及家人,沒少魚肉鄉裏。

現在不當縣丞了,而且一輩子不得入仕了,這些人恨不得把他骨頭渣子敲碎了解恨。

尤其是裏正。

不是縣丞的夏雷,和普通村民沒什麼兩樣,裏正可是有著決定夏雷去留三裏屯的權力。

估計,不死也要扒掉夏雷一層皮。

夏雷隻能忍氣吞聲道:“裏正叔,我、我先回家去換身衣裳......”

裏正搖了搖頭道:“一會兒大家夥都回家去吃飯了,現在就幹吧......”

村民們一臉嘲諷,如看雜耍般看著夏雷出醜。

夏雷就算再生氣,也隻能按裏正的吩咐做事。

一直幹了大約一個時辰,夏雷臉上的汗水成溜的往下淌,裏正才放大家回家吃飯去了。

夏雷整個人癱在了地上,看著天上的白月光,臉色木然,不知所思所想。

良久,夏雷終於動了,卻不是回家的方向,而是再次返回到了縣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