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點——”
沈國海給沈如玉夾了一塊肥肉。
宛若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沈如玉雙手攥緊成拳,死死地咬緊了唇瓣,眼睛發紅地望著碗裏堆積的菜。
回回都是這樣。
吃完一座山。
又來一座山。
總把這當做是父親的恩賜。
“怎麼?”沈國海皺了皺眉,察覺到了沈如玉的不高興。
“爹,從小到大,你一貫自私,對兩位伯伯如此,對母親如此,對我更如此。”
“你在說些什麼大逆不道的話?這是你一個晚輩該有的態度?”
“我真的,不喜歡吃,肥肉。”
沈國海就要伸出手打在沈如玉倔強揚起的麵龐。
然而,望著孩子蓄滿淚水的眼眶,卻是軟了心腸。
“不喜歡,就不吃吧。”
他把沈如玉碗裏的肥肉都夾走了。
沈如玉閉上眼睛,淚珠止不住地掉落。
似是害怕被人看見這脆弱的一幕,悄然地撇過臉去,小心地擦拭。
不多時,來了一位宮人。
宮人端著黑檀木鍛做的托盤。
托盤內,是一塊精致的小甜糕,撒著糯米粉和碾碎的桃花瓣。
“沈小姐。”
宮人俯身道:“這是九皇子給你的。”
沈如玉詫然,徹底地愣住了。
宮人又說:“九皇子說了,嘴裏甜了,心裏就不會苦了。沈小姐不妨一試。”
沈如玉顫顫巍巍的手拿起了糯米桃花小甜糕,泛紅的眼眸扭頭看去,怔怔地望著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清俊優雅,眉目和煦蓬勃,猶若朝陽東升,驅散了沈如玉心底的陰霾。
沈如玉吃了小甜糕。
心裏,不苦了。
宮人就要退下去。
沈如玉忙把人喊住。
“沈小姐還有吩咐嗎?”
沈如玉抿緊猶豫少頃,拿出了一個自己繡的錦囊,視若珍寶般,小心翼翼地交給了宮人,“勞煩,送到長臨皇子的手中。”
“是。”
宮人把錦囊送上。
錦囊兩側,繡著好看的紅梅花。
那年,她見沈寧酷愛海棠,便日思夜想,要找到自己的花。
冬日紅梅白雪,煞是好看,苦寒而來卻能極致怒放。
她便獨愛紅梅。
更愛冬日的雪。
如若……這年冬日沒有北幽城一戰就更好了……
沈如玉幽幽地歎息了聲,心內惆悵蔓延無邊。
那側。
九皇子將錦囊打開。
紅綢捆著一縷青絲。
卷起的紙條鋪開,唯有四字:
非君不嫁。
……
她酷愛權貴。
但她更愛他。
久而久之才知曉。
燕長臨看了眼便把錦囊收起,便未再望期許了許久的沈如玉。
沈如玉眸光微顫,骨髓裏的失望之河如漲潮般衝到了眼底。
身側父親吃得正歡,狼吞虎咽不似個年邁之人。
她心如幹涸的河床,漸漸垂下了眼睫,卻沒發現燕長臨嘴角淡淡的笑。
“九皇弟,什麼事讓你如此高興?”五皇子問。
燕長臨看了眼沈如玉,輕聲說:“看見花開了。”
五皇子微懵,暗道這九皇弟犯傻了。
……
沈寧在宴席,看了一場慶喜之舞,聽絲竹管弦的樂聲。
高台上下,彌漫在新年將至的氛圍。
清風送舊歲,瑞雪兆豐年。
沈寧眼角餘光掃見沈家侍衛匆匆而來,湊在沈國山的耳邊說了些什麼。
父親的麵龐,白如紙。
沈驚風幾個聞風而動,隨之色變。
沈寧壓低了聲問:“父親,發生何事了?”
“你三哥,出事了。”
沈國山道:“他回京之事,並未告訴任何人,想給你一個驚喜。途中,被山匪攔截,火燒全隊,屍骨無存。”
“啪嗒。”
沈寧手中的茶杯掉落在桌。
山匪……
焉能動她沈家三哥?
沈寧心口猛顫,驀地看向了太子。
太子舉杯,隔空敬向了她,麵帶微笑,如運籌帷幄坐鎮三軍之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