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內炭火一直在燃燒著，但是卻不見半點溫度。
若是有人這時闖進來，定然會被這溫度冷的嚇到。
張丞相沒有看南康帝的臉色，沉默半晌才應了下來，
“是。”
“果然。”南康帝沒有任何意外的長歎一聲，渾濁的目中閃過一抹苦笑，
“朕曾以為，那個男人離開大林入贅永青之後，自己就能超過他，可沒想到，朕這一生還是在他的陰影下，就連朕最信賴的大臣也都是他的人。”
蒼涼的苦笑中帶著濃濃的憋屈，
“如果他真的想拿下南康，恐怕這天下早已沒有朕了。”
這才是最令他感到悲哀的事情。
還有什麼比連自己最在意的皇位，都是別人不要，施舍的，更加讓人絕望嗎？
張丞相緊緊的抿著唇，沒有說話，
他是南康人，所以當時林王問他願不願意去永青的時候，他拒絕了。
在他心中他是林王的人，但也一直會是南康的人。
這一點並沒有任何衝突。
可是對帝王來著，這是最大的衝突！
南康帝隻要一想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張丞相是林王的人，他的心裏就憋悶的厲害。
“陛下，您若是不想再看見臣，臣可以立馬辭官歸隱，再也不會回到朝堂，”張丞相歎了一聲，
雖然離開朝堂非他所願。
可他的身份已經被陛下知道了，他也別無出路，隻能回去。
隻是可惜女兒，到時候等他歸隱，必然不能再坐三皇子妃，
不過好在他手中還有些餘錢，可以給女兒一個很好的生活。
日後這裏的一切都跟自己無關了。
南康帝看著張丞相臉上的釋然，忽然麵色一變嗬斥道，
“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全身而退嗎？做夢！”
張丞相心中一顫，抬起眼皮看向床上那個不怒自威的帝王，
帝王一怒，浮屍千裏。
哪怕他是丞相也絕對不敢忤逆帝王的意思，
他撩了下袍，將官帽也摘了下來，緩緩的跪下。
“若陛下心中怨憤，臣願以死泄陛下所怨，但小女無辜，請陛下給她一條生路。”
他重重的磕頭，清脆的響聲在寢宮內那麼清晰，
長埋之下，麵上已然滿是淚水，
他所求的不是生，而是女兒。
他從未想過自己身份敗露之後還能活，但他不想連累女兒。
隻求，陛下能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給她一條活路。
頭頂上方久久沒有聲音，
張丞相一度以為陛下不想放過他們，心裏也苦笑一聲。
陛下不論做出什麼決定，他都能理解的。
就在他感到絕望的時候，頭頂上方，那個蒼涼的聲音響起，
“起來吧，”
南康帝聲音中充滿了疲倦，他有心不想讓張丞相活著，但若是沒有他，
南康恐怕更加危險。
再者，就算沒有張丞相也會有李丞相，起碼這麼多年下來，
他還是很清楚張丞相的為人，
與其去賭一個不確定的存在，不如再信任一次他。
張丞相滿是驚愕的抬起頭，看向上方的人。
“陛下……”
“木兒愚鈍，日後還需張丞相多多照顧才行。”南康帝歎了一聲，
“再者張瀟芸已跟他有夫妻之實，明日朕會為他們賜婚。
你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