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了早朝以後,皇帝特意把葉雲洲留下。
皇帝的貼身小太監來遠前來幫葉雲洲推輪椅,任由大殿上還未離去的臣子們交頭接耳,不知皇上此番所為何意。
禦書房裏,皇帝坐在禦案前隨手翻了幾本奏折,見人來了趕緊放下,起身上前道:“表哥。”
葉雲洲眉頭一皺:“皇上慎言。”
皇帝卻不以為意,對著來遠擺擺手:“去外麵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頓了頓又對葉雲洲道:“表哥放心,這兒隻你我二人。”
葉雲洲聞言歎氣,看著眼前尚且稚嫩的麵孔,也實在說不出重話:“你到底是當今聖上,你我君臣有別,現下便算了,在外麵還得慎言,別讓別人抓住馬腳。”
皇帝如小雞啄米一般點頭:“表哥放心,我自是明白。”
葉雲洲看他還如往常一般,也不知有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頓感頭疼。
當今聖上是先皇的幺子,年方十八,是一個被趕鴨子上架的皇帝。
當初先皇老來得子,高興不已,連帶著生下皇子的柳妃都榮升柳貴妃,一時之間盛寵不衰。
隻不過當時皇帝已經立儲,是皇後所生的大皇子——蕭翎。
畢竟蕭翎已經及冠,而蕭其舟不過才是個奶娃娃,再寵愛也沒有把天下給他的道理。
蕭其舟就好好做一個混吃等死的王爺就好了。
他本人也是這麼打算的,就這麼混了十六年,待年紀到了,由柳貴妃挑了翰林學士家的次嫡女為妃。
婚後二人琴瑟和鳴,如果就麼安穩一生也是樁幸事,可惜變故來得猝不及防。
幾個兒子趁老皇帝一次重病之時公然撕破臉皮,太子和四皇子五皇子是一道,二皇子跟三皇子又是一道,剩下的一個是懦弱的七皇子、一個是在外遊曆的八皇子、一個是混吃等死的九皇子。
當時人心惶惶,好在老皇帝愣是熬了過去,醒來見此殘局差點一口氣又沒提上。
他以雷霆手段肅清了朝堂,太子是主謀,被賜酷刑後發配邊疆,沒到半路便撒手人寰。而同他一道的四皇子跟五皇子俱是貶為庶人,永世不得入京。
罪犯離京那天,浩浩蕩蕩幾百人的陣仗讓百姓們唏噓不已。
另一邊的二皇子跟三皇子倒是因為風頭轉得快,及時撿回一條命。
老皇帝經此打擊後身體每況愈下,可立儲又是迫在眉睫。他深知自己孩子的秉性,老二心狠手辣,老三隻知吃喝嫖賭,而老七為人不堪大用,老八不知所蹤,唯一靠得住的竟是……
於是九皇子蕭其舟就這麼成為了儲君。
一切都是那麼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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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洲呷了一口茶,問道:“你尋我來所為何事?”
皇上聽到這話,霎時跟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低下頭,片刻才道:“表哥,賜婚那事……你不怪我吧?”
他當時也實在是沒法子了,但凡有其他法子,也不會急急就給葉雲洲賜婚。
再說了,他也是做好了葉雲洲強硬拒絕的準備,卻不想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把人接到將軍府了。
那日京城百姓都被顧大富嫁女的陣仗驚到了,而且才入門就讓葉家二房吃了個大虧,這事兒就是皇宮都有略有耳聞。
蕭其舟等了幾天,也不見將軍府有何動靜,這才忍不住把人喊來問問。
葉雲洲腦海裏浮過顧燦那張總是掛著狡黠笑容的臉,眸子忍不住浮現一抹亮光。
“不怪你。這顧家女,相當有趣。”
蕭其舟眼眸放大,這“有趣”二字從他表哥嘴裏說出來,怎麼就這麼讓人心底發毛。
真是見了鬼了。
本已經做好被罵一頓的準備,卻不曾想這鴛鴦譜……好像亂點對了?
葉雲洲淡淡看了一眼蕭其舟,當今聖上馬上慫了,討笑道:“表哥喜歡就好,如此一來,有個能照料表哥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還好還好,蕭其舟安心了,沒有被罵便是最好的。
他從小誰也不怕,唯獨怕這個表哥,葉雲洲就是皺皺眉,蕭其舟心裏都得咯噔幾下。
沒有再同他探討家事,葉雲洲又開口問道:“睿王爺和賢王爺最近小動作不斷,皇上多加提防。”
蕭其舟撇撇嘴:“我又何嚐不知?這倆賊心不死,就等著找機會反撲我。”
瑞王爺就是曾經的二皇子,賢王爺就是三皇子。
葉雲洲再想說些什麼,被突如其來地敲門聲打斷了,皇上的貼身太監來遠在外頭道:“皇上,奴才有事通報。”
來遠是從小伺候蕭其舟的,如非急事是斷然不會打斷他們的談話。
蕭其舟收起了表情:“何事?”
來遠道:“皇上,是葉將軍的貼身小廝說有要事求見。”
蕭其舟和葉雲洲對視一眼,道:“讓他進來。”
寶慶急急進門,先是跪下行禮:“奴才寶慶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