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佳正坐在街邊哭。
一向優雅的她此刻顧不上路人奇怪的眼神,彎著腰,雙手捂麵,嗚咽聲從指縫中流出,既壓抑又難過。
步履匆匆的人在路過的瞬間,短暫地分了個眼神給她,便再無交集。
唯有一個男人在她身前駐足,遞了一包全新未拆的紙巾過去:“女士,是否需要幫助?”
徐安佳身形一頓,茫然地抬起頭。
眼前的男人看著三十出頭,在大熱天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西裝,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皮膚白皙到不像人類該有的樣子。
他臉上掛著恬淡的笑容,距離把控得也剛剛好,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女士,是否需要幫助?”
徐安佳接過紙巾,小聲道:“謝謝,我沒事。”
她擦幹眼淚,紅腫的眼睛讓她看上去憔悴不堪。
明明是很漂亮的一張臉,如今卻像凋零的花一樣,黯淡失色。
“需不需要我幫你聯係你的家人?”男人沒有走,反倒在徐安佳身邊坐下來。
大概是因為他是唯一伸出手給予她幫助的人,徐安佳沒有排斥他的行為。聞言也隻是搖頭:“謝謝,不必了,我休息一下就回去。”
男人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才道:“你看,地球的風景多美啊。”
徐安佳順著男人的視線看去,對麵是本地最大的商圈,獨特的建築風格,豪車和俊男靚女數不勝數。
“噗嗤,”徐安佳笑出聲,“你真奇怪,要說風景好,應該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最美。”
男人不置可否,說道:“我叫宙斯,第一次來這個城市。”
“你是外國人嗎?”徐安佳道,“你是來旅遊的呀,我們這個城市很多名勝古跡值得逛一逛。”
宙斯沒有解釋她的誤會:“我覺得像這樣坐在路邊觀察各種各樣的人類,比起看風景更有趣。”
“是嗎?這個愛好好特別,不過仔細想想也是很有趣的。”
“女士,你和別人不一樣。”宙斯突然道。
徐安佳愣了一下:“為什麼?”
“我以前也曾經把這句話和其他人說過,無一例外,他們都覺得我是怪胎,”宙斯聳聳肩,“唯有你覺得有趣。”
原來是這樣。
徐安佳笑了笑:“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而且在我看來觀察人類和觀察蟲類鳥類沒什麼區別。”
很豁達的地球人,宙斯想,或許自己可以幫幫她。
於是他便出聲問道:“你看上去似乎碰到了什麼麻煩,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
徐安佳沒想到這個人這麼熱心腸,萍水相逢的竟然還想著幫自己。她嘴角的笑淡了下去,低著頭喃喃道:“沒有人可以幫我……”
宙斯關切地看著她。
徐安佳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駱駝,突然有了想跟人傾泄的欲望。
她太壓抑了,太難受了。
如果再不說出來,她會垮掉的。
徐安佳的眼睛又紅了,她吸了吸鼻子道:“如果……如果你不趕時間的話,可以聽聽我說話嗎?”
宙斯點頭:“當然,你知道的,我喜歡觀察人類。”
徐安佳扯了扯嘴角,想對他展露一個友好的微笑,可惜她現在笑比哭還難看。
“我……我有個女兒,她從小身體就不好,我們一家人在她身上花費了許多心血,可是……”
“可是我們還是留不住她。醫生說她已經時日無多了,我不知道要還能怎麼辦,我要怎麼做才能留下她。”
說到這,徐安佳又泣不成聲。
宙斯沒有說話,靜靜地坐在一旁,讓她盡情哭泣。
“可以的話,我希望能用我換她好好活著。她還那麼年輕,她還沒有好好享受這個世界的一切,我真的、我真的沒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