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卻是忍不住咳嗽幾聲,如煙一般朦朧易散的美人,麵色卻是更加蒼白了起來。
王宮而來的嬤嬤忍不住扶住了檀玥:“姑娘先上馬車吧,遇到這樣的慘劇,姑娘也是苦命。誰也料想不到,那賊人會突然洗劫了林府。”
檀玥眼角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樾霖,見他此刻板正地站在一旁,目光筆直,渾身正氣,又是初見時那故作正派的虛偽模樣,檀玥不禁撇了撇嘴角,腦中盡是他昨夜那邪魅猖獗的假笑。
檀玥垂頭掩蓋心中所想,在旁人看來,便是個體弱的女子突逢劇變 ,悲慟難以自抑,麵對陌生之人,仍有些恍惚。
她轉過頭來,虛弱地對嬤嬤道:“多虧樾霖將軍出手相助,煙兒才得見到嬤嬤,回報皇恩。”
樾霖聽此,立刻作受寵若驚般,向檀玥行了個軍禮,理所應當般朗聲道:“幫助百姓是吾等將士之職責,若非如此,怎敢蒙受百姓的信賴,姑娘無需掛懷,隻可惜吾等來得還是晚了一步,這越州叛軍林立,實在不太平,姑娘前往進京萬要注意安全。”
說罷,便從懷中掏出一個引信道:“這是越林軍的傳信煙火,姑娘若遇危險,可點燃煙火,樾霖必定趕來相助。”
“多謝樾將軍好意。想來越州的叛軍亦知王威,不會為難我們,我既已蒙受了將軍的恩情,定沒有理由再勞煩將軍了。”見樾霖又是那般道貌岸然,檀玥忍不住咳嗽了幾聲,不再理會他,對嬤嬤道:“嬤嬤,我們還是快走吧,盡早趕到王宮,好叫國君順意。”
“唉!”嬤嬤看檀玥這樣懂事,識大體,卻偏偏這般命苦,也是不忍心道:“姑娘放寬心,萬不可過度哀傷,壞了身體。”
隻是轉身前,嬤嬤卻領了樾霖手上的引信,慈善道:“姑娘定是悲慟過度,將軍莫要介懷,這個引信,我替姑娘收下了,此番多謝將軍,老身入宮後,會替將軍在國君麵前美言幾分的。”
樾霖對著嬤嬤又是一禮,嬤嬤亦是回了一禮。
如今天下動亂,像樾霖這般雄踞一方,且民望頗高的叛軍,嬤嬤雖身在王宮,心中亦向往之,嘴上總要客氣親近幾分。
檀玥半臥在馬車上,她感覺原身的毛病發嚴重了,眼前總有黑霧環繞,稍稍集中注意力,便像是被巨石壓住了胸口,冷汗止不住地冒出來。
這真不是她裝。
馬車開的越遠,她就越後悔,昨日不該一時氣憤,非要和原身對著幹。
這下好了,她這體弱的毛病大概是好不了了。
這與尋常疾病不同,普通體弱問題出在身體上,可她的體弱,卻是因為靈魂與軀殼之間的排斥,任是何種名貴藥材,也僅僅隻能緩解痛苦,卻無法從根上治愈。
一麵聽著嬤嬤的教導,檀玥一麵是難以抑製地咳嗽。
突然,一陣騷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嬤嬤從王宮而來,見識過大場麵,並未慌張,先是淡定問一聲:“外頭怎麼了?”
卻無人回應,方才的騷亂聲也不見了。
馬車外隻剩無邊的寂靜。
檀玥拉開車簾向外查看,一把箭卻驟然射來,朝著馬車中間來。
低頭一看,趕車的馬夫已然倒在了血泊中。
她們竟真如樾霖所言,遇到了劫匪。
“賊人!你們可知這是哪裏的馬車嗎?”嬤嬤站了出來,朝箭發之地質問:“這是皇家的馬車,若是放我們過去,金銀財寶少不了,若是我們沒按時回到王宮,國君派人前來調查,屆時,你們的下場不會好!”
卻聽暗處傳來了一陣陣輕蔑的笑聲:“皇家?皇家不是從來不管百姓的死活,怎麼會來越州這偏僻之地。”
這時,一位匪徒看見了檀玥的容貌,低聲對身邊人說了什麼,為首將領便了然,猥瑣笑道:“哦!原來是為了美人啊!”
“國君看上的美人,我們倒是也想嚐嚐滋味,兄弟們,你們也想嚐嚐嗎?”
接著,便是一陣歡呼。
聽著人數還不少,嬤嬤的眼神不禁收縮起來。
檀玥故作驚慌,抓著嬤嬤的衣袖道:“嬤嬤,這可怎麼辦啊!”
“姑娘莫慌!”嬤嬤按住檀玥的手,安慰道:“可記得臨行前樾將軍給的引信?老奴原是不想拂了將軍麵子,才勉強收下,卻不知這越州竟如此不安穩。”
好啊!
檀玥靜靜地抬頭看向天空綻放的煙火,心中的抑鬱隨煙火的綻放而不斷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