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林豫的眼睛不知為何漾出了水色,檀玥笑了笑,心軟地安慰道:“我真的沒事,放心吧。”
卻不知為何,她這般說完,林豫的淚珠子頓時不要錢般滴落了下來,檀玥慌忙地想起身為他擦拭淚水,一時忘了這副身體的狀況,起的急了,又是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咳嗽。
這時,一個太監欣喜而來:“恭喜貴人!國君今夜在玄月閣用膳,轎子已停在門外,貴人早些回玄月閣準備。”
“咳,咳咳,多謝,多謝公公傳達。”這個消息對檀玥而言有些突然,她平息了咳嗽,有些勉強地回複,隨後轉向林豫,不好意思道:“還得麻煩你扶我起來。”
林豫欲伸手去扶,卻不自在地撞見了太監的目光,頓了頓,向後退一步恭敬道:“下官去尋柳梢姑娘,貴人稍等。”
伸出的手落了空,檀玥心中沒有什麼失落感,閉上眼睛,任旁人安排。
她知道,她與林豫其實都沒有選擇的權力。
這一副破爛的身軀,總要盡數榨幹,才能發揮棋子的作用。
雖然病美人職業能替她消除痛感,可身體的虛弱卻無法掩蓋,檀玥在眩暈之中,昏昏沉沉地感受周圍環境的變化。
她不由得苦笑,許是她與這玄月閣八字不合,不然怎得每回都是昏著上來,狼狽地下去。
宮女圍繞著她梳妝打扮,檀玥形如傀儡一般,不發一言,任憑宮女將她打扮成連她自己都認不出的美豔模樣。
胭脂遮去了蒼白,看著鏡中的自己,竟真有幾分像期盼著皇恩,精心打扮保養的後宮女子。
聽到檀玄易到來的聲音,檀玥在空間係統麵板中,將孕期反應按鈕開啟,所有反應拉到最大。
她頓時感受到胃中翻江倒海的惡心,涼薄地笑了笑,轉身對檀玄易鞠了一禮:“臣妾見過國君!”
“愛妃不必多禮。”檀玄易褪去了那殘忍邪魅的模樣,幾步上前,關切地扶上檀玥的身子,柔聲道:“我們先用膳吧。”
若非見過檀玄易的真麵目,檀玥恐怕真的會被他騙了去,她沒有說什麼,順著攙扶坐下,卻見宮女們揭開桌上的餐食,油膩的味道彌漫在閣內,湧入檀玥的鼻腔,她急促地扶上胸口,喉嚨上下滾動,胸前劇烈地起伏著。
“朕聽聞愛妃已有身孕,特命人烹製了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肉食,來為朕的孩兒滋補營養。”檀玄易笑著,將一塊肥肉夾起,遞到愛妃嘴邊:“吃吧。”
那些油膩之物對檀玥而言無異於酷刑,在那塊滴落晶瑩油脂的肥肉湊到嘴邊時,惡心之感再無法壓製:“嘔……”
檀玥猛地離開飯桌,衝到一旁吐了起來,她許久沒有吃過什麼,吐出的盡是酸水,摻雜著血絲。
檀玄易見狀,不悅地將筷子扔下,發出哐當一聲響,他冷哼了一聲:“朕告訴你,你這一胎必須要生下一個健康的,與玥兒一般無二的公主,這肉你是不吃也得吃。”
檀玥依舊伏在地上,緊緊蹙著眉頭,顫抖著幹嘔著,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肉味,吐得她無力喘息,惡心感卻愈發強烈。
檀玄易嫌棄地看了一眼,轉身命令道:“這些晚膳你們盯著玥妃吃完,吐了就等吐完再喂,喂不進去就綁住手腳灌進去!”
“咳咳,嘔……”
看著檀玄易逐漸離開,檀玥幹嘔咳嗽之中,滲著幾聲無力的嘲笑,眼角溢出一絲淺淡的淚水,似是嘲笑自己,又似是難受的狠了。
下人們不敢忤逆國君的命令,兩個太監上前,將檀玥捆在了床梁上。
檀玥此時早已沒有了反抗的力氣,若不是上半個身體都與床梁緊緊捆綁在一起,她定會坐不住地滑下去。
宮女們將烹調精湛的山珍海味塞到她的嘴中,又被她吐出,吃的吐盡了,便吐酸水,到最後,吐出的竟全是一口一口的鮮血,即便如此,國君的吩咐是將一桌全都吃下,下人們也隻能服從。
檀玥一襲廣袖金絲紅裙,眼睛逼得通紅,唇色不知是胭脂塗抹的,還是被鮮血染的,紅的妖豔詭異,笑著看宮女太監們圍著她,往她口中送著致命的肥肉,胸口無法抑製地劇烈起伏。惡心感如洶湧的潮水向她席卷而來,她卻沒有絲毫的力氣躲閃,終於,桌上的膳食終於沒了,檀玥脫力昏過去,卻不知,這僅僅是個開始。
一日三餐,內務府都會按時送過來,盡是大油大膩之物。
沒過幾日,檀玥便習慣了,不需要宮女太監的強迫,她也能很自然的忍著惡心感,來到飯桌前,顫抖著夾起一塊肉,然後無法抑製地俯身嘔吐,擦淨嘴,再將那塊肉重新遞入嘴中,再吐,再夾……
索幸檀玄易沒有再來折磨她,她光是吃下那些膳食,就已叫她辛苦的像是爬了十遍玄月閣。
如此這般,她竟也記不清自己活過了多少日,在那些心有不忍卻無可奈何的下人們眼中,便是一個瘦如紙片的美人,渾身的精力都被剝奪,唯獨肚子一日一日地變大。不過才三個月,肚子便在皮包著骨的檀玥身上倒扣著,突兀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