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檀玥不同於以往的任何一刻,那決然淩冽的目光。柳梢不禁怔了怔,卻很快明白了。
也對,縱使心性再堅強的人,被困在深宮中,為了心愛之人日日遭受折磨,而脆弱之時,卻見那人早已離去,又如何能夠淡然接受。
柳梢知道,檀玥不是多愁善感,嬌生慣養的一般女子。她哪怕麵對極大的病痛,也能不動聲色地將一切苦痛生生吞下。
許是因為檀玥平日絕口不提自己的身體狀況,柳梢竟也不自覺地遺忘了。
忘了檀玥每日裏吐的血,不是帕子擦拭便能過去的。
她在痛,在難受,她卻從來也不說。
想到這裏時,柳梢的手不禁微微顫抖。她急切地開口,像是唯恐應承的稍稍慢一些,眼前如煙般的女子心中,那最後一絲的支撐,便會徹底決堤。
柳梢慌張道:“主子莫急,奴婢這就出去,您消消氣,有事記得喚奴婢。”
說罷,便匆忙俯身,關門而去。
看到柳梢出去。檀玥終於鬆了口氣。
人彘無法言語,也無法聽見言語,檀玥走到書案旁,用毛筆沾了墨,寫下了清秀的一行字:“你有何怨念?”
人彘木然地緩緩點頭,衝著一個方向,嘶啞地喊叫著。
“你想讓我跟你走?”檀玥指了指自己,試探問道。
話音剛出口,才想到它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低頭拾起毛筆便要寫,卻見人彘像是明白了檀玥的意思一般,再次點頭,飄浮在窗外。
檀玥當即易容裝扮成宮女模樣,從空間中取出繩索,將繩索的一端捆在床腳,順著繩子爬出窗戶,輕輕一躍,便自然地蕩入了下方的通道內。
眼角向上方掃去,見柳梢依舊守在門口,檀玥的心中不自覺地湧出一股暖流,笑了笑便收斂了動作,如尋常宮女般低頭垂眉,與看守侍衛擦肩而過,並未惹人懷疑。
檀玥跟隨人彘鬼,來到一處荒涼的宮殿。
大門緊閉,檀玥施展輕功從圍牆躍入,院落雜草叢生。
待她推開了主殿的門,一股惡臭席卷而來,密密麻麻的蟲子從其中飛竄而出。
隱約能看出,屋內有一名身著宮裝的女子,正吊在一根繩子上,形象可怖。
檀玥在看見屍體的那一刻,猝不及防地向後踉蹌跌倒,一雙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可她此刻已沒有回頭的力氣了。
她不該懼怕屍體,隻是原身的記憶席卷而來,理智被深刻的情緒所淹沒。
隻是這一次,記憶中變成屍體的不是母妃,也不是其它人,而是原身自己。
檀玥在一個溫暖的懷中止不住地戰栗,死亡的恐懼本能地籠罩著她,她感覺身體漸漸冰冷,肺部漸漸無法呼吸,瞳孔擴張顫抖。
樾霖並非初次見檀玥暈倒,隻是這一次,卻與以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