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咱們這麼做——不太好吧?”
“別廢話,趕緊將那馬夫引開!”
郊外官道上,有一輛馬車在樹林邊停著。一個人高馬大的少年對著一個秀氣的小隨從踹了一腳,低聲囑咐道:“趕緊的,別磨蹭!”
那小隨從隻能顛顛兒地跑到馬車跟前,對那車夫打招呼:“老王叔!”
車夫抬頭一看,驚訝地問道:“玉樹?你怎麼來了?”
玉樹笑道:“公子說等你接新夫子回府,等了半天也不見蹤影,就讓我出來看看。”
車夫笑道:“人接到了,隻不過我們趕了這麼久的路,夫子說口渴了,去那邊河邊打水去了。”
倆人就此聊了起來,玉樹站著的位置正好擋住了車夫的視線。
那少年見了,立即貓著腰跑到馬車跟前,摸了摸那高頭大馬的鬃毛,惋惜地歎道:“對不起啊兄弟們,你們都是千裏馬,我實在不忍心下手。奈何我爹太煩,又給我找了個新夫子教我讀書管著我,今天我要給他來個下馬威,讓他趕緊滾回家去!所以就先委屈一下你們幾個,等回府之後,我好好補償你們好吃的。來,現在把這個吃了。”
說著,這少年居然抓出了一把巴豆,遞到那兩匹馬跟前。
兩匹馬認識主人家的小少爺,自然沒反抗啥,居然就這麼給吃了。
少年見得逞了,又從樹後拎出兩桶從附近農家買來的泔水,掀開車簾子一股腦地都潑了進去。
一股惡臭頓時彌漫開來。
那少年捂著鼻子退開,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得意壞笑:“我看你今天怎麼去我家!”
楊言從河邊回來,琢磨著這才新城縣公府上給的差事,當真有點棘手。
自己這位新學生叫做宇文謀,是當朝名將宇文士及的二兒子。這宇文將軍是本朝開國元勳之一,皇上倚重的老臣。然而將門也有坑貨,虎父不一定無犬子。
宇文士及有兩子一女,二兒子是最沒出息的一個。據說這位宇文公子雖然名為宇文謀,然而他本人跟謀,謀略,智謀等任何詞彙都不沾邊兒。
宇文謀雖然武功不錯,但幾乎胸無點墨。識字水平跟七八歲小孩兒差不多,勉強認得幾個字,但比劃超過十的文字,基本就跟他相見不相識了。楊言之前雖然是名師,奈何銀子也不多,但家裏還有個病弱的妹妹需要他常年養著,因此宇文士及一出大價錢聘他,他便答應了。
為了更好的勝任本職工作,楊言也詳細打聽過宇文謀的情況,沒想到這一打聽卻聽到了諸多的光榮事跡。這小子不隻是胸無點墨,簡直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混。這要放在烽煙亂世,會是個可造之材,事實證明,他也確實跟著宇文士及上過戰場,做過先鋒,作戰勇猛。
可如今天下太平,他卻也不好好讀書,成天打架鬥毆,宇文士及見一回吊打一回,沒想到這小子沒被打服了,反而愈發囂張跋扈,整個京城的世家子弟都沒幾個人敢惹他,人送綽號瘋修羅。
為此,宇文士及原本想給他定下的一門親事也告吹了。據說對方是京城第一才女沈屏笙,兵部尚書沈榕城的女兒。可對方聽說宇文謀根本不通文墨,立即拒絕了。由於第一才女的一舉一動都是帝都文藝圈八卦頭條,這位宇文謀著實讓人嘲笑了好一陣子。
更有人八卦了一下宇文謀這新城縣公的爵位是怎麼來的。大家紛紛傳聞,皇上是看在他老爹戰功赫赫的份兒上,才給了這傻缺兒子一個空爵位,等於富貴閑人,有封地,有金銀,但是沒啥實權。
宇文士及臉上也掛不住了,自己兒子這麼不爭氣,眼見著都快弱冠之年,娶個媳婦都成問題。於是老爹終於用心良苦地花了重金,從舉國聞名的第一學府嵩陽書院把自己給找來,給兒子當家教。
楊言聽了宇文公子的德行,知道這頑劣的小子一定不會乖乖聽他的話,於是早就做足了心理準備。
等他從河邊折回來,靠近馬車的時候,頓時聞到一股惡臭,不由皺了皺眉。